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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闡海的海水裡是不能使用任何力量的,虧得她和九嬰提前吃了避水丹,不然要比如今還難受些。
這無妄海底沒有任何生靈,也沒有任何靈氣,除去體內的仙力外不能修煉,運功時也體會不到周身氣流。
一個詞概括,就是乾枯。
海底牢獄並不難找,只需朝著唯一有生靈氣息的地方去便是了。
「什麼人……」
她們剛看見一面高聳入海水的岩壁便聽見怒喝,但這怒喝只發出一半便戛然而止,一個銀白甲冑的仙將應聲滾落在她們腳下。
寧拂衣抬了抬腳,看向迎面朝她半跪的另一仙將。
「堂主。」那仙將聲音沙啞尖細,「此處已然打點好了,那蓬萊右使就在此處。」
「好,你不必跟來了。」變了聲的寧拂衣開口,隨後和九嬰一起走入岩壁下的山洞,洞中黝黑,洞外是海底昏暗的波光。
走過山洞,寧拂衣抬頭望去,腳下是一長串石階,石階一階一階高高壘砌,最後停在幾丈高的半空。
數根冰水化成的鎖鏈從海中垂落,鎖鏈盡頭皆穿入一人體內,手腕,腰肢,都被冰寒水鏈上了鎖,斑斑血跡凍成寒冰,層層附著於肌膚。
海藻似的打卷的長髮垂落到地,四肢骨肉緊實,但蒼白沒有血色,看去同死人無異,胸口腰間圍了兩塊魚鱗狀的布,算是遮擋。
眉眼清秀,薄唇色淺。
「這是男人還是女人,我為何看不出來?」九嬰將頭湊到寧拂衣耳邊問,「說是女人吧,什麼都沒有。說是男人吧……還是什麼都沒有。」
「不是男不是女。」寧拂衣不動如山地立著,面具下鳳目含光,「是鮫人。」
第103章 歸家
「鮫人?」九嬰挑眉再次看向半空,饒有興味地細細端詳,「都說這鮫人一族久居海底從不面世,我也是第一次看見。」
「蓬萊右使居然是只鮫人,鮫人天性純潔澄澈,怎麼就和蓬萊那些渣滓扯上了關係。」九嬰神情頗為唏噓。
寧拂衣沒再多說什麼,她雙臂伸開飛起,又衣衫簌簌落下。
離那鮫人近了,便更能將他看得清晰,那樣貌雖不算精緻,也並不足以驚艷,但看過去五官朦朧,沒一會兒就讓人有些失魂。
寧拂衣移開目光,拍了拍手。
又過了會兒,那鮫人才動了,海藻般的髮絲似是隨水蕩漾,雙目緩緩睜開。
那眼睛難以用言語形容,比寶珠要多三分彩,比星辰要少七分光,柔霧蒙蒙,放在他這張不出眾的臉上,瞬間便將之襯成了天姿國色。
那眼神落在寧拂衣漆黑的面具上,無聲張口:「何人?」
寧拂衣往他唇中看了眼,舌頭還在,那便是被毒啞了嗓子。
好一個蓬萊,好一個天瑞帝君。
「在下憷畏堂堂主,聽聞蓬萊右使被關押在此處,特來拜會。」寧拂衣張口,變粗了的嗓音迴蕩在廣闊的海底。
那雙眼睛盯著她看了會兒,嘴角歪了歪,譏誚地重新靠上手臂,不再理會。
寧拂衣早料到他這般反應,沒有在意,而是自顧自開口:「蓬萊右使,天性剛正,智謀過人,是天瑞帝君最為忠誠的部下,然兩千多年前犯下罪孽,被帝君打入一闡海……」
那雙眼睛又睜開了,波瀾不驚地看向寧拂衣。
「過來。」他用口型說。
寧拂衣上前兩步,距他只剩半臂之遠。
「我有話同你說。」鮫人再次張口,眼底如深海,氤氳著白色霧氣。
寧拂衣仿佛透過海水看見了海底被漩渦攪起的白沙,她沉默片刻,再次湊近。
當耳垂感受到鮫人呼氣時,她便淡淡抬手,偏頭躲過他忽然張開的一口銀牙,讓他咬住了手腕。
鮮紅的血順著他嘴角淌落,鮫人情緒微動,看著被自己咬住的纖細腕子,緩緩張口。
寧拂衣便將手收回來,仿佛抖水一樣抖了抖滴落的血,重新後退站好。
「現在能聽我說嗎?」寧拂衣輕笑。
鮫人低頭,沾了血的嘴唇紅光澤澤,朦朧的臉帶了些血氣:「憷畏堂,我未聽過。」
「你理應沒聽過,畢竟在這不知幾萬里的海底,應是聽不見那些瑣事的。」寧拂衣低頭包紮傷口,「你只要知道,我是憷畏堂堂主,而我痛恨蓬萊。」
「為何。」
「將我未做之事公之於眾,因我未犯之罪傷我親朋,逼得我困於暗處,不得不隱姓埋名,苟且偷生,你覺得,該不該恨?」
鮫人不言,卻動了動指尖。
「你呢?到底是什麼樣的滔天大罪,值得將你困於海底兩千年,還……」寧拂衣看向鮫人的喉嚨,看得他光裸的肩膀佝僂一瞬。
「可你連樣貌都遮遮掩掩,我又如何能信你?」鮫人抬眼。
「你誤會了,我來並非是讓你信我的,而是來,救你的。」寧拂衣並不為之所動,也沒有摘下面具,「我的確需要你相助,但如今的狀況,我覺得你更加需要我。」
「你答應我,我就幫你,你若不應,便當我從未來此,你我依舊萍水陌路。」
鮫人淺色的睫毛顫了顫:「何意?」
「你被遺忘在此處兩千年,不覺得近日看守之人越發多?因為蓬萊缺了你便如缺了半邊臂膀,他們想要你繼續為他們所用。」寧拂衣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