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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嬰被她拽得肩歪人斜,她從寒鴉手裡奪回衣裳蓋住香肩,翻個白眼道:「你們魔尊是在捅破瓶頸,又不是生蛋,能有什麼生死?」
喜鵲也道:「那萬一走火入魔呢?我聽聞修仙之人每每突破都是渡劫,稍有不慎便會仙力回流,衝破仙脈,若是……」
「若是什麼?」九嬰無奈道,「你們瞧她如今仙力澄澈均勻,並無動盪,哪裡像是走火入魔之狀?」
「若真是走火入魔,應當是異象頻頻,仙力混亂才對。」
然而她話音剛落,粉光之中便傳來聲巨響,隨後天雷滾滾,閃電縱橫。
九嬰:……
她連忙扔了手裡那包梅子,閃身到魔殿門前,伸手要解開結界,然而結界卻如同一堵封死的牆,她指尖剛碰上去便吃了一身電流,連連後退。
「該死。」九嬰低聲叱罵,她左右揮開上前幫忙的寒鴉和喜鵲,雙手迅速結印,眉心亮起狹長紅痕。
紅光自那紅痕而出,像一道利刃撕開結界,於是磅礴的力量自那縫隙衝出,如同壓抑了千百年的洪水決堤,迅速將結界沖塌,魔界周圍一時亂石滾滾,群山潰爛。
整個魔窟都被風暴侵蝕,魔窟中妖魔雖早已知曉魔尊修煉,卻還是被嚇得抱頭鼠竄,不敢再接近魔殿一寸。
原本如刺向夜空的利劍般的魔殿也搖搖欲墜,虧得被寧拂衣加固過,也只是搖搖欲墜而已。
九嬰連忙化作風擠進結界,迎面差點被罡風掀了個四腳朝天,她只得化作麒麟,用四蹄扎入地下,方才穩住身形。只見空曠的大殿早被刺目的光填滿,罡風將殿中擺設掃蕩一空,連石桌都被吹成了齏粉。
「寧拂衣!」九嬰見狀一屁股坐下,用神獸天生的清氣為她護法,這才使得罡風微弱了些,魔殿的震顫平緩幾分。
光淡去,大殿中央的人影終於顯露出來,女子身上黑衣幾乎被她身周湧出的風完全撕碎,只余絲縷條條在風中搖動,卻也能遮住身體。
玉白的手臂露著,上面掛了一串銅色鈴鐺,在風中發出連串的清脆聲響。
又不知過了多久,鈴鐺聲漸弱,殿中安靜下來,髮絲沒了風的糾纏,終於柔柔落下,垂在光潔的鎖骨之間。
寧拂衣將眼睜開,流光溢彩的眼眸漸漸回歸往常的深色,又似比往常更深了些,深得映不出眼前斑駁的光。
大乘中期。數年瓶頸之後,她竟一次連升兩回,直接晉了中期。
九嬰這才變為人身,她責備地望向寧拂衣,扶著膝蓋站起:「怪不得你難突破瓶頸,原是突破一回好像要命似的。」
寧拂衣還有些不太習慣,她抬起手時,忽然有種眼前纖塵都隨手而起的錯覺,她又闔眸放下手掌,神識頓時穿過殿門籠罩魔窟,往數百里外的嶙峋亂石而去。
手掌落於膝蓋,那些蒼穹下的亂石微微一震。
她再追溯識海,驚訝地發覺那棵有著鮮紅碩果的樹,已經悄然消失了,山坡上只餘下黑色那棵,紋絲不動。
「所以你之前瓶頸,是因為你母親?」九嬰拍了拍衣裙,問道。
「如今看來,應當是了。」寧拂衣將神識從識海中抽出,她對如今洞察萬象的感覺還有些恍惚。
萬物從心起,她一直覺得愧對寧長風,又自卑自己並非天才,這才害得寧長風割自己的仙力,走火入魔而死,久而久之便成了心結,所以即便仙力就在體內,她卻也無法再進一層。
而如今她凡間走上一遭,陰差陽錯下重遇寧長風,雖那人只是寧長風的一個轉世,早已不是寧長風本人,但寥寥數語,卻已然解了她心結。
寧長風不會後悔,那她便也不會替寧長風后悔。
她會做得比寧長風口中的她,還要堅強。
「我往常總覺得,這一切為何偏偏會發生在我身上,而我又偏偏只是個普通人,我沒有褚清秋那樣天神似的來歷,沒有柳文竹那樣的天賦,甚至沒有你九嬰的上古血脈。」寧拂衣沒有管周身襤褸,開口道。
九嬰一邊聽著,一邊掃了掃地上的凌亂,坐在她身邊。
就連上輩子修的魔道,也是因為那上古邪靈的一個詛咒和落下的魔根,還渾渾噩噩了一輩子,什麼都不知道。
九嬰沉默片刻,忽然拍了拍她的肩:「你知曉我為何願意拋棄自由之身,留在你左右做你的神獸?」
「因為那次在虎穴看見你,你代替朋友落下烈火,只為了換她一命。亦是因為在蓬萊面前你兩次都不曾拋下我,我雖是你的神獸,卻從不曾讓我擋在你面前。」
「這世間天才眾多,但真心卻寥寥無幾。留在你身邊讓人很安全,我不會再擔心你像赤都那樣將我踏下深淵,而是能同你並肩而行。」
寧拂衣笑笑,她呼出口氣,抬手時已經換了衣衫,繡了金絲的黑衣層層盪開,比以往華麗些許,高高束起的烏髮墜著金飾,與她眉眼幽深兩相映襯。
「我突破前好像聽說,商仇要稟告什麼來著?」寧拂衣忽然想起三日前之事,那會兒她急著突破,便將人攔了出去,如今才想起。
九嬰眸子轉了轉,回憶片刻,一拍手道:「哦對,這幾日要事繁多,你突破的還真不是個好時候。」
她說罷從袖中掏出幾本紅色皮面的冊子,皆是這幾日呈上來的要事,一股腦遞給寧拂衣。
「這個呢,是言神尊復生的,這個想來你也不願看,我們便略過罷。」九嬰又從寧拂衣手裡把冊子抽回來,放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