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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背後之人其心瘋鷙,哪怕自己重歸混沌都在所不惜。
「他是想毀了這裡。」寧拂衣說。
「此人不除,必後患無窮。」褚清秋輕輕說。
寧拂衣點頭:「但他既然敢這般徹底暴露自己,便是篤定要同各界為敵,定然有法子同仙門對抗,而且若那什麼天瑞帝君真的同邪靈有關,那實力定不容小覷,這次只憑你想必不行,還是要藉助其他仙門。」
「我知曉,後日各派將同來雲際山門,準備共抗蓬萊。」
寧拂衣看著褚清秋的眼睛,笑了笑,闔目借血契喚起了九嬰的名字,下一瞬紅衣女子便落於她們面前,面色也十分低沉。
她沒有說笑,上來便道:「雲客沒有消息了。」
寧拂衣一怔。
昨日她聽聞無極鬼火後便猜到是天瑞帝君動了手,於是要九嬰試探雲客所在,果不其然。
「往常的法子沒有回音,我們便聯繫了其他細作,我們留在蓬萊的人似乎一夜之間全不見了蹤影。」九嬰臉上有幾分悲哀,捏緊了青羽。
好一個蓬萊,寧拂衣手無意識垂落在身側,她側目望向遠處黑漆漆的山崖,沉靜的眼中涌動起怒意。
「拾七呢?」寧拂衣忽然轉身。
「還沒問。」九嬰說,她反手取出一串百里拾七留下的鈴鐺,深吸一口氣,「這丫頭軒轅國後便總是發呆,還沒等到你便匆匆離去了,我生怕她也……」
寧拂衣抬了抬下顎,示意她晃動鈴鐺。
是死是活,總要聽到消息方能確定,百里拾七雖是蓬萊人,但一心俠肝義膽,還屢次救她於水火,寧拂衣自是擔憂。
聞言,九嬰指尖祭出道紅光,紅光撥動鈴鐺,響起空靈的聲響。
鈴鐺響了許久,就在三人幾乎放棄之時,鈴鐺那端傳來熟悉的聲線,寧拂衣長長鬆了口氣:「拾七!」
「寧姐姐?」那邊頓了頓,放低了聲音,「雲客不知為何受了傷,如今被關在了半空雲閣,說是靜養,實則軟禁,任何人看望不得。」
「如今蓬萊氣氛處處透著古怪,我不知曉他們在做什麼,也暫時不能離開,但你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她平日古靈精怪的語氣不再,話趕著話說。
「寧姐姐,你千萬,千萬要當心。」百里拾七道,那端隨後傳來沙沙聲,「有人來了。」
說罷沙沙聲戛然而止,鈴鐺也停下了搖擺,在風中靜靜垂落。
三人交換視線,九嬰沉默地收起鈴鐺,褚清秋開口:「該來的便躲不掉。」
確實躲不掉,寧拂衣看向遠處黑壓壓的山脈,心中竟一時無悲無喜。
天下又要大亂,這一刻還是來了。
鈴鐺聲漸漸湮沒在房梁,坐在窗邊的年輕女子從容地將其化作指甲蓋般大小,插入滿是珠玉的髮絲。
她面前擱了張黃花梨雲紋桌案,案上擺放幾件法器,皆是上乘仙品,屋內明亮通透,每一件器物都價值不菲,不遠處屏風上掛了塊雲絲氅衣,隨香風掀起一角。
門被敲響了,一個小仙侍開門,正要說什麼,便被女子打斷。
「要我去何處。」百里拾七輕輕道。
「蓬萊大殿。」仙侍垂首低眉。
百里拾七沒說什麼,慢慢起身,從案上拿起個精巧的盒子,裡面裝著的是幾枚玲瓏剔透的石針,她蓋好盒蓋,抬腿出門。
蓬萊大殿離她住處並不遠,一路雲煙重疊,池水潺潺,兩側池水淌入殿下的萬丈高空,形成水聲激盪的瀑布,飛流而下。
這一路冷清至極,除去帶路的仙侍外再不見人影,百里拾七卻習慣了似的,徑直走上百級台階,邁入殿門。
天瑞帝君正斜靠在圈椅中,悠哉地闔眸小憩,百里拾七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揚起笑靨。
「父帝。」她甜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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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拂衣已有幾十年未曾回過雲際山門,如今故地重遊,心裡思緒萬千。
雲際山門一切如常,只是多了不少陌生面孔,平遙長老和景山長老帶領一眾弟子立在山門下,迎接眾仙門的到來。
寧拂衣一行人落下時,她親眼看見了眾人眼中的不自在,這些不自在並非來源於其他,而是她和褚清秋緊緊牽著的手。
若是往常她並不愛這麼出風頭,雖然江湖傳言已然將她二人傳得豐富多彩,但是當面還是要遮掩一下。
但如今人禍就在眼前,寧拂衣便不會放過任何還能同褚清秋共處的機會。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自半空躍下,眾弟子眼睛都看不過來,一會兒盯著她們的神情,一會兒盯著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忙得不可交加。
「傳言真不是編的啊?」光頭男弟子腦門兒鋥亮,捂著臉震驚道,「昨日我還說這傳言離譜,怎麼也不能是真。」
「我都告訴你了,是你自己不信,怪不得我。」沖天辮女弟子陶桃搖晃著辮子,得意洋洋地道。
「可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二人可是相差了千年,神尊成為神尊的時候,她寧拂衣還不知在地府哪個角落等投胎呢!」光頭男弟子苦笑。
「是啊師兄,我也是如此想法!」項玉山趴著他肩膀說。
一旁伸出來把劍,將幾人全擠到一側,馮歌冷眼道:「嘰嘰喳喳說什麼呢,腰背都挺不直,等著別派看笑話麼!」
寧拂衣一聽那些嗡嗡聲便知他們在竊竊私語些什麼,卻並不多管,只將褚清秋的手握得更緊,上台階時甚至抬了抬手,看似是攙扶,實則為了讓二人衣袖散開,手牽得再顯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