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頁
紗布繞到胸前的時候,她不得不俯身,便像是將女子罩在了懷中,她連忙閉眼,等繞回後背才睜開。
往常爹娘還在的時候,常有熟客找上門來看診,那時她便幫著看過幾個女病患,即便全看盡了都不覺得有異,怎麼如今……
莫說將她看光,就是靠近她都覺得翻江倒海。
蘇陌心裡嘀咕,手上卻很快將紗布解了,露出了後背極深的一條刀傷,猙獰血肉印在香骨柔膚上,顯得十分違和。
蘇陌不僅發出小小的嘶聲,將藥膏點上疤痕,寧拂衣似是吃痛,細長的脖頸微微伸長,蛇一般抻直了腰身。
這動作怎麼都帶了三分魅惑,蘇陌險些手一抖將藥膏灑了,她連忙三下五除二上好藥,又重新包紮。
做完這一切後,蘇陌後背都被汗水浸得黏糊起來,好好的陽春三月過得如同酷暑,她一把拉起了寧拂衣的上衣,將她身子牢牢罩住。
「好了。」她打手勢,然後後退一大步,拉開同寧拂衣的距離。
寧拂衣轉過來的時候,眼神不經意地從蘇陌臉側划過,即便蘇陌再怎麼表現淡然,可她一有什麼便發紅的肌膚騙不得人。
「我去,做些,清湯。」她手指舞動地磕磕巴巴,隨後沖寧拂衣頷首,轉身又離去。
說是離去,倒不如說是逃走,寧拂衣伸手摸了摸規整的紗布,雙瞳流轉出幾分得意。
隨著啪啪兩聲脆響,兩個人影出現在寧拂衣窗前,一個滿臉幻滅,一個捂著眼睛,從指縫裡看向寧拂衣,咯咯咯笑個不停。
「笑什麼?」寧拂衣護著傷口半倚半坐,抬眼看笑得花枝亂顫的九嬰。
「我是瞧你像哄騙小白兔的狼,處處都是算計,演得一手好戲,虧得在這裡的是蘇陌不是褚清秋,不然你早不知被拆穿了幾百回。」九嬰笑得氣短,用手扶著胸口道。
「真該叫魔窟里那些小妖怪們都來看看,看看他們魔尊在心上人面前是怎麼個弱柳扶風,嗯~」
九嬰那聲鼻音發得魅惑,換來寧拂衣的一個白眼。
而一向多嘴多舌的寒鴉半晌沒有說話,她臉漲得通紅,怎麼也不相信自己最為崇拜的魔尊竟還有這樣一面。
寧拂衣才不管她們怎麼想,自己懶懶系上衣帶:「行了,別看笑話了,我這也不算真的騙她,畢竟傷可是貨真價實。」
「嘖嘖,你也當真夠拼的,打不過就打不過,何必硬要贏了那魔物?你看看,傷得這麼重,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封了你仙力,你恐怕就要仙脈紊亂走火入魔了。」九嬰走到床邊坐下,替她擦了擦汗,還不忘絮叨。
「這幾日你就好好躺著,當個凡人吧。」九嬰重重捏她肩膀。
寧拂衣被捏得倒吸口寒氣,她畏身躲開她手:「誰料到那個什麼地王還真有些本事,不過他也就趁我修為瓶頸才能壓我一頭,若我早早便突破大乘,幾招便能叫他下跪。」
「說得好聽,你這瓶頸還不知為何呢。」九嬰輕笑,「行了,歇著吧,我同寒鴉就在附近,你若有事,在心中喚我便可。」
說著她就起身,捏著寒鴉的後脖頸一同離去。
屋中頓時清淨不少,寧拂衣小心翼翼撐起身體,護著傷口不被衣衫蹭到,艱難躺下。
這凡人養傷當真麻煩,動一動便是摧心似的痛,果然設計別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寧拂衣疼出了一身的汗,昏昏沉沉地闔目睡去。
不過代價雖然疼了些,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原先躲著她避而不見的蘇陌如今像是換了個人,晨起給她送來膳食,傍晚從山上採藥回來還要幫她換藥,照顧得盡心盡力,雖然二人不常交流,但寧拂衣能夠感覺到她們之間的氣氛越發融洽,也越發默契。
寧拂衣只覺得活了上千年,除去寧長風還在世時,便唯有此時是她真正的安寧了,每日不需思慮其他,聽鳥鳴而起,聞晚風而息。
而那個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圍在身周,睜眼能看見,閉眼還能想念。
這樣的日子,或許就叫做人間。
四月便是立夏,漫山遍野的花都在一夜之間綻放,遠看彩霧瀰漫,飄香陣陣,常有蜂蝶銜著花蜜飛入窗欞,又被寧拂衣揮手趕出去。
身上的傷口也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被封住的仙力還沒解開,寧拂衣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前,抱著正開得繁茂的梔子花發呆。
她許久沒有拿出它來曬太陽了,所以小花有點生氣,花心只朝著背對她的方向,怎麼都不肯轉過來。
任憑寧拂衣將琉璃杯轉成了旋風,那花兒就也隨著轉得成了殘影。
最後寧拂衣妥協了,見琉璃杯往桌上輕輕擱下,好聲好語哄著:「是我的不是,這幾日將你忘了,我等會兒就哭一鼻子,讓你喝個飽,你看如何?」
小花還是很惱火,這下連葉子都有點蔫吧了,每一片葉子都在努力躲著寧拂衣的手,不讓她摸。
「褚清秋是將一身脾氣全給了你這一魂吧。」寧拂衣無奈地戳了戳她花莖。
「誒呦。」她忙將手收回來,看著指尖一點血痕哭笑不得,「你是梔子,又不是玫瑰,怎的還扎人呢?」
她正哄著,便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於是急忙把琉璃杯放回一念珠,端正坐好。
開門的正是蘇陌,她氣喘吁吁背著籮筐進來,一看便知剛剛採藥下山,衣裙上還沾著草葉,鞋面也浸了不少泥土草汁,滿身都是山林中的清新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