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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寧拂衣連忙上前按住褚清秋的手,她渾身上下還滴著水,此時手也冰涼,褚清秋看向睫毛掛著水珠的少女,一時斂眉。」
「怎麼回事?
她問。」
寧拂衣語速極快地複述方才的事情,又道:「我想著這東西不殺孩童,或許生前是做母親的人。又聽聞它只攻擊落單之人,便想起大郎死時秋蘭在場,於是才猜測秋蘭定有蹊蹺。
如今一看,竟是讓她猜對了。
褚清秋又向來對妖魔毫不留情,怕她一掌直接將鬼魂轟沒,她這才急急趕來。
寧拂衣說話的時候髮絲還在往外滲水,順著她柔嫩的脖頸往下流,褚清秋看著移開了目光,從袖中掏出塊乾燥的帕子,按在了寧拂衣臉上。
隨後,轉向旁邊精神氣兒十足的拾七,桃花眼半斂:「你是何人?」
拾七聞言,抿唇站得端正,規規矩矩行禮:「我是百里拾七,是寧姐姐新交的朋友,來自蓬萊。」
「寧姐姐,想必這位便是寧姐姐的嬸子了?她果子一樣的臉蛋笑得清甜,」拾七見過嬸嬸!!
第52章 摸摸頭
「蓬萊。」褚清秋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於她嬌憨的臉上多看了幾眼。
這個百里拾七真是半點心眼都沒有,哪壺不開提哪壺,寧拂衣瞧著面色緊繃的褚清秋,連忙岔開了話題,去湊近那厲鬼端詳:「這鬼怨氣真是厚重,也不知生前遭遇了何事,才讓她死後不入地府,反而凝聚出人形來。」
褚清秋聞言,便也沒再糾結百里拾七的話,視線落回厲鬼身上,指尖於太陽穴點了點,帶出一縷輕絲般的光。
光穿透了結界落入厲鬼眉心,方才慘烈的尖叫便弱化些許,最後奄奄停止,猙獰的臉和破敗的衣裳都被白光覆蓋,待光芒散去後,它恢復了人的模樣。
卻並不是秋蘭的樣貌,而是另一個女人,比起秋蘭來還要精緻許多,峨眉淡掃,櫻唇一點,身著翡色衣裙,戚戚然跪著。
三人見狀,皆有幾分訝異,因為眼前這女人無論是身上配飾還是周身氣度都不像是山村之人,一身書卷氣,像個名門閨秀。
女人身上怨氣被拂去,如今恢復了神智,她恨恨瞪著褚清秋,飛身想要撲向她,又被結界擋回,青絲落了一地,噙淚嘶嚎。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你們是何人!為何要幫著他們欺凌於我!」
「你這臭鬼!傷了百人還不罷休,明明是你殺害無辜,為什麼顛倒黑白!」拾七攢眉。
「我呸,那是他們罪有應得,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該死!」女人目眥盡裂。
眼看女人情緒難以平復,寧拂衣忽然轉身跑回一片狼藉的屋子,伸手去抱還放在床榻上的嬰兒。然而手剛剛碰到襁褓邊緣,裡面的嬰孩就沒有了呼吸。
寧拂衣忙將嬰兒抱起,手在那白皙的臉蛋上摸了把,才發現這居然是具死了不知多久的屍體。於是心中一驚,她白日裡看著嬰兒時還沒覺得不對,如今怎麼……
不過她很快便明白過來,自己白日應當是被屍活術騙了,屍活術是傀儡術的一種,但卻是有名的禁術。因為其生效的方式極為苛刻,需要將剛死不久還沒有腐爛的屍體做成傀儡,這樣便可仿照活人的外形以及動作。
於是她抱起嬰兒跑回院中,將襁褓放下,對褚清秋道:「屍活術,這不是她的孩子。」
褚清秋還沒開口,地上的女人便停了嘶嚎,幽幽開口:「那是我的孩子。」
「是我從我屍體中,挖出來的孩子。」她道。
寧拂衣頓時一陣惡寒,她看了眼褚清秋,褚清秋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白骨卻在她掌心轉了一圈,玉笛的頭指向滿臉驚恐的女人。
「回。」她朱唇微張。
頓時,一段陌生的記憶便出現於在場三人的腦海中。
原來這女人名為崔書蘭,家住距離村子千里外的川安城,父親是城中知府,是個一生清廉的好官,母親乃京城文官之女,也是個和煦良善之人。
在這樣的爹娘的教導下,崔書蘭年少便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加上天生了一副好皮相,更是惹得無數青年才俊朝思暮想,提親的隊伍踏破門檻。
然而崔書蘭卻並不是個尋常女子,對那些所謂才俊沒有半分心思,倒是一心放在讀書上。雖然身為女子不能考取功名,但她極愛做文章,所作詩文常被文人墨客傳閱。
久而久之,便成了遠近聞名的才女。
所幸其爹娘都是明理之人,並不阻礙她讀書,甚至專門從京城請來先生教習於她,一家人十分其樂融融。
這樣的故事本能傳為佳話,然而一切都在一個雨天戛然而止。
那日崔書蘭正在書嗣選書,誰知原本晴朗的天忽降暴雨,書嗣恐雨水沾濕書籍便早早關了門,她只得在隨從的保護下往家中跑,結果路上躲避之人太多,數次衝撞她們,竟是將她同隨從衝散了,崔書蘭只得用手遮著雨幕獨自回府。
然而路走一半,她卻在路邊瞧見個賣野果的婦人,婦人一身雨水,車上的果子散落一地,正狼狽地拾撿,她見狀心生善意,便上前幫忙。
卻不想這一幫便是將自己幫進了地獄,剛撿起兩個野果便後腦劇痛,不省人事。
等再醒來,她已被五花大綁扔在處黑漆漆的房子裡,她恐懼地大喊大叫了許久,才終於喊來了那婦人,婦人笑著將一碗豬糠似的飯擱在她身邊,摸了摸她臉:「多俊的丫頭,往後給俺大郎生個胖小子,俺們家不會虧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