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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清秋的手又攥緊了幾分,面色肉眼可見地暗了下去。
寧拂衣明顯感覺到了肩上瞬間磅礴的威壓,她雖然表面無懼,但心跳卻逐漸加快,後背一陣潮濕,似是出了一層薄汗。
她雖然做過魔頭,也沒少折磨褚清秋,但如今畢竟只是個少女身體,當年面對冰冷神尊的恐懼還是無法消磨。
不過這緊張並未持續多久,她便聽到了猶如耳語的一聲「出去」,寧拂衣頓時如臨大赦,看都不看褚清秋,轉身從窗子躍出,黑色身影消失在了婆娑樹影中。
「師尊!」清脆的嗓音響起,秋亦剛剛出現在門口,便被榻上「褚清秋」的模樣嚇得險些摔倒,於是一把扶住門框,怒不可遏起來,「除了那個廢物還有何人能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師尊莫急,我速速將她捉來給師尊賠罪!」
「秋亦。」褚清秋忽然轉身向她,眼神鋒利如刀,割得秋亦嘴巴打了結,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我說過,廢物二字不可再喚。」褚清秋低低道。
「師尊贖罪。」秋亦連忙捂住嘴巴,單膝跪地,「弟子只是看不得您被侮辱,這才……」
「下去。」褚清秋微微合眼,似乎在平息什麼,言語也柔和了些,「往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讓我聽見。」
「弟子不敢。」秋亦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再也不敢多說,起身退出門外,屋中只留下褚清秋一人。
她緩緩睜開眼眸,眼神又落於自己那具「身體」上,隨後緩緩走近,指尖撫摸頭頂那兩朵大紅的梔子,像是想起了什麼,神情凝重之餘,嘴角竟微微上挑。
「我該如何是好啊。」
「小魔頭。」她輕輕自語。
寧拂衣覺得自己惡作劇的方式是有效的,至少往後兩天,再也沒有人將她從被窩裡拽起來,拖她去那個狗屁靜山宮晨修,想必是褚清秋終於認清了現實,放棄履行寧長風的遺言了吧。
不過翌日一早,她做賊一般想溜出珠光閣時,在門口發現了那些寫滿心訣的紙張,紙張已經被裝訂成冊,用熟悉的清秀字體,分門別類地做了標註。
翻開那書冊後,寧拂衣心中忽然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但轉瞬即逝。
自己臉皮比城牆還厚,怎麼會對褚清秋產生愧疚呢,想必是錯覺罷,寧拂衣斷定。
寧拂衣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她繼續偷偷鑽研魔功,平日裡仙授時也練習一番水繫心訣,不過同她心中知曉的那樣,天資愚鈍,並無效用。
好在她並不在意。
這日天氣晴好,寧拂衣如往常一般走進懸樑苑的大門,卻發現今日有些不同,往日都侯在北苑內的弟子今日全部擠在門口的空地中,唧唧喳喳地討論什麼。
「衣衣!」軟糯的輕喚從身後傳來,寧拂衣扭頭望去,只見柳文竹和容錦正一前一後地朝她跑來,柳文竹手中還舉著一隻足有八尺高的石獅,一路上的弟子見狀,紛紛驚恐萬分地給她讓路。
「對不住,對不住……」柳文竹一路道著歉停在寧拂衣面前,將石獅往下輕輕一放,咚的一聲,地磚都顫了幾下。
饒是寧拂衣已然習慣了這樣的場景,都會張張嘴巴,表示一下震驚。
「這是……」寧拂衣扇了扇鼻尖旁的灰塵,指著比她高出兩個頭的石獅子問。
「元明長老叫我搬來的,說要放在北苑裡。」柳文竹髮髻上插著一朵清茶色的絨花,臉頰上一滴汗珠都無,柔柔笑道,「今日這是怎麼了,為何大家都站在此處?」
隨後到來的容錦繞開那石獅站定,啟唇回答:「我也是剛聽到的消息,說是東苑的幾名師兄師姐去銅川歷練時獵了好多頭高階的靈獸,想著北苑弟子大多還沒有結契的靈寵,便叫大家去瞧一瞧,萬一碰上有緣的,便能當場結契。」
柳文竹一聽靈獸二字,本就晶瑩的眼珠又亮了幾分,她垂手捏住寧拂衣衣袖,小聲道:「衣衣,我早便盼著能有自己的靈獸了,這樣往後出遠門也方便,不必每每御劍,累個半死。」
寧拂衣笑著點了點頭,沒好意思告訴她她往後的靈獸是只神山刺蝟,該御劍時還得御劍。
「同我一起吧。」柳文竹晃了晃寧拂衣的袖子,「銅川雖然危險,但有師兄師姐和長老陪同,不會出什麼意外的,何況還有我和容錦師兄。」
「好。」寧拂衣回答。
寧拂衣自然不會拒絕柳文竹的請求,而且銅川地處東荒邊界,東荒外妖邪橫生,是修仙者一向不會踏足的荒蠻地界,故而銅川內多是龍潭虎穴險象環生,靈獸不少,魔獸也比比皆是。
最重要的是,上輩子她成魔後收服的一頭魔獸赤練鳥,便是收於銅川。
所以她想去碰碰運氣。
這邊廂談著話,那邊廂幾個身形高挑的男男女女便走了過來,身披東苑的藍白衣袍,金革裹腰,手中皆有各種神武,比起北苑的弟子來說,他們一眼看上去就更為意氣風發。
東苑弟子大多突破了仙身二階,一般不會再進行仙授,而是四處雲遊歷練,故而比起北苑的弟子們,看上去沉穩了許多。
他們走近後,這邊扎堆的弟子連忙轉向他們,低頭行禮。
「想必你們也知曉今日之事了罷,不過銅川危險,若有不願去的留在此處自行修煉。」領頭的是個最為高大的男子,面相方正,聲音粗獷,「願意去的弟子,便出門自行乘坐飛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