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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拂衣眸光一沉,屈指在門框上敲了敲,秋亦聽見動靜一個激靈,手中毛筆嚇得瞬間落地,墨水飛濺。
她一躍而起,下意識將羽毛藏在身後。
「你!」秋亦本想呵斥她偷看之事,然而又怕褚清秋聽見,聲音緊急變小,「你鬼鬼祟祟偷看什麼?」
許是因為心虛,她眼神有些躲閃。
「你沒關門。」寧拂衣無辜道,「我便算不得偷看。」
「知道了知道了,你還不走?」秋亦開口催促。
然而寧拂衣都察覺到魔氣了,豈能這般離去,她不動聲色地往秋亦身後瞥了一眼:「你寫的是什麼?」
「關你何事!」
話雖這麼說,但她身子卻一直繃得緊緊的,一看便知心中有鬼。
寧拂衣不想同她這麼耗下去,她身子一轉:「神尊應當還未睡熟,你既然不說,那我便去找她問問。」
告狀這招無論何時都很好用,寧拂衣裙擺還未完全轉過去,便聽見秋亦急急忙忙攔她:「你等等!」
寧拂衣回頭看她,朝她背後的東西揚了揚下巴。
秋亦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她憤恨地盯著寧拂衣,慢慢將身後的東西抽了出來。
確實是根羽毛,毛色綠得發亮,好像一顆綠寶石般惹眼,上面的墨跡已然褪去,看著乾乾淨淨的。
「瞧見了?不過是根羽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秋亦小聲嘟囔,手卻將那根羽毛攥得死緊。
寧拂衣沒聽她說話,她眼神落在羽毛上,魔氣確實是從它身上傳來。但是及其微弱,若不是她做了百年的魔,絕對難以察覺。
「你往上面寫的什麼?」寧拂衣又問。
她此時收了眼中的笑意,眸光嚴厲,漆黑的鳳目如同深淵,看向秋亦的時候,惹得她心中湧上一陣恐慌。
「沒寫什麼……」秋亦還想狡辯,然而對上寧拂衣的眼神,話便吞入腹中。
「這東西何處得來的?」
「撿的。」
「你師尊沒有告誡過你,不明來歷的東西不能亂收麼?」寧拂衣蹙眉,「還往上面寫字,你知曉若是被蠱惑心神,你師尊便是第一個死的嗎?」
「我不會……」秋亦下意識道,卻被寧拂衣打斷。
「這東西上面有魔氣,不出意外是魔族之物。」寧拂衣冷冷道。
秋亦頓時一驚,長大的嘴巴忘了收回去,頗為茫然無措,她低頭看向手中捏著的羽毛,指尖攥得發白。
「拿過來。」寧拂衣伸手。
秋亦有些不舍,但聽聞這東西是魔物,又氣又怕,最後只能聽了寧拂衣的,把羽毛遞了出去。
寧拂衣兩根指尖捏著那羽毛,翻來覆去看了一圈,上面絨毛細膩柔軟,應當是什麼魔獸身上落下。
她低聲念了句什麼,便從她指尖開始燃起火苗,羽毛被從中央燒毀,隨著火苗漸旺,淡淡的黑煙升起,飄散在空中。
這下秋亦也察覺了魔氣,她一陣後怕,緊咬牙關,雙眸洇出恨意。
她最恨魔族,卻同一個魔物說了這麼久的話。
方才聽過褚清秋的言語後,寧拂衣大致能猜出她心境。於是指尖一捻滅了火,火光印在秋亦眼中,隨後漸漸消失。
「你什麼時候撿到的這東西。」寧拂衣問。
秋亦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灰燼,半晌才開口:「去銅川時。」
居然已經是幾月前的事了,寧拂衣一陣無言,她捏著手裡已經燒毀的羽毛轉了一圈:「那你同這東西都說了些什麼?」
「它沒有蠱惑我。」秋亦抬眼道,她聲音有些急切,「我們所言都是些尋常的話,我時不時朝它吐吐苦水,它說話溫和又有理,如同位年長的姐姐。故而,故而我才沒想到它是魔。」
「那你可聽出來此魔物的身份了?」寧拂衣又問,聽聞那東西不曾動過壞心思,她的神情也和緩幾分。
秋亦知曉自己闖了禍,便也只能寧拂衣問什麼她答什麼,搖搖頭:「不曾,它從不向我多講。」
寧拂衣點點頭,轉身欲走,被秋亦閃身攔住。
「怎麼,還要滅口不成?」寧拂衣挑眉道。
「誰要滅你口!」秋亦沒好氣道,她眼神不自在地往褚清秋所在的方向瞥去,聲音低得像蚊子哼,「你能不能別告訴我師尊。」
「我不想她失望。」
秋亦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的,又不想同寧拂衣服軟,又無奈被對方捏住了把柄,只能逼著自己低頭,掌心都快捏出血了。
「確實,褚清秋若是知道自己教出了這麼個蠢徒弟,不知會怎麼想。」寧拂衣勾唇,還想將人氣上一氣。
「寧拂衣你!」
眼看著人快讓自己氣哭了,寧拂衣這才滿足收手,把已經毀掉的羽毛扔進一念珠:「行了,我才沒有同長輩告狀的嗜好。」
說罷,她沒再逗留,揮揮手,沐浴著晚風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花影里。
秋亦這才如釋重負,後退幾步坐下,抱著膝蓋撿起地上墨漬未乾的毛筆,盯了半晌,手背抬起,偷偷抹掉了眼角的眼淚。
——
翌日是個陰雨天,反正沒了授課,寧拂衣便半天都沒有出門,抱著平安縮在床榻上,翻看褚清秋之前寫給她的那些心訣。
午時過了,外面滴滴答答的小雨這才暫歇,寧拂衣放下已經背過一遍的小冊子,用神識往門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