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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不會有人身處濃瘴還這般好風情,既不是人,那便是鬼了,寧拂衣搖頭準備離開,然而低頭瞅見一行腳印,又停下腳步。
腳印輕得像浮在表面行走,腳掌不大,是個女子。
「褚清秋?」寧拂衣連忙喊了一聲,不見回應,便用力推開快要腐朽的門,踏步走了進去。
廳堂滿是灰塵,寧拂衣掩鼻望去,確是有兩隻娼鬼正在角落做著那檔子事,白花花的鬼身竟還有幾分香艷,聞見寧拂衣氣息後,直愣愣抬起頭,用四個血紅的眼珠子瞪她。
「莫要管我,你們繼續。」寧拂衣掩著鼻子,沖他們抬了抬手。
那娼鬼倒是也並不惹人,聞言便聽話地埋頭繼續,寧拂衣移開目光不願再看,繞過她們走向裡間。
女人確實在裡面,只是此時她神情似乎不對,正定定望著地面,看見寧拂衣進來後,衣袖拂過眼角,轉身背對她。
「你來了。」褚清秋道。
「我來尋你,九嬰呢?」寧拂衣快步走過去,站在她身後躊躇不前,「你為何會在這裡?」
「我願意躲著怎麼了。」褚清秋負手道,聲音奇怪,「你自有你要護著的人,我的修為遠在她之上,不勞你費心。」
寧拂衣一頭霧水的同時也湧上股邪火,伸手想要拉過褚清秋:「你到底在說什麼胡話?」
她這一拉並沒有讓褚清秋轉過來,反而扯得褚清秋外袍鬆散,換來一個重重的推搡,於是寧拂衣後背撞於土牆之上,聽見聲悶響。
「我說過我如今不是你手下弟子,也不願做你晚輩,你卻還時時端著架子訓斥我,褚清秋,你究竟將我當成什麼!」寧拂衣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言語也不再顧忌,炮仗般一點就炸。
「你又拿我當做什麼?」褚清秋忽然轉過身,眼角如落英,怨懟盡顯。
她柔荑攥緊寧拂衣衣襟,將她死死壓在牆上:「你才發過毒誓,如今便同別的姑娘眉來眼去,她救了你的命,我卻是害了你的罪魁禍首。她親昵地喚你姐姐,我卻連一句衣衣都要再三斟酌!」
「她柔情似水,而我寡淡無言,你早就受夠我了罷!」她厲聲道。
寧拂衣怎麼也不信這是她說出來的話,一時腦中混沌,戾氣自心頭湧上,忽然奪過她手臂,旋身將她抵在牆上。
她半分力氣都沒留,抵得房屋都一顫。
外面的娼鬼忽然停下了喘息聲,似乎好奇這邊發生了什麼,然而卻被寧拂衣忽然暴怒的一句「做你們的」,嚇得埋頭繼續,聲音比方才還響。
「你是在說百里拾七?」寧拂衣將她手腕按在牆上,白皙腕子同灰暗牆壁對比鮮明,更覺得藕臂柔軟漂亮。
「放開。」褚清秋氣得脖頸都骨節起伏,命令道。
寧拂衣言語如同呼氣,輕柔卻怒意滿滿:「我若不放,你是不是還要教訓我?」
褚清秋毫無例外地紅了眼眶,女子鳳目中的戾氣看得她心痛又絕望,咬牙道:「寧拂衣你放開!」
此話一出,寧拂衣忽然渾身一顫,方才被排擠出腦海的神智重新占據大腦,她愣然看著被自己死死禁錮的女人,連忙放手。
褚清秋手臂無力垂下,胸口起伏的同時,一滴積蓄已久的淚落出眼眶。
「這瘴氣無毒無害,原是有這般效果。」寧拂衣甩了甩頭,定下心神,再看向褚清秋,定下的心神就又亂了。
她還沒見過褚清秋這麼委屈的神色,像是雨打落花,無依地立著。
褚清秋沒說話,她從袖中摸出顆青色丸藥,低聲道:「清心丸,只剩一顆了。」
說罷,伸手硬塞進寧拂衣嘴邊,淡淡的藥香流淌齒尖,寧拂衣沒說話,忽然湊上前去,輕輕吻住她雙唇。
藥渡入褚清秋口中,慢慢排出瘴氣的荼毒,待她感覺到女人呼吸平穩後,才結束了輕吻。
「我不該呵斥你。」褚清秋說,「我想待你好,可習慣了那般,不慎便做了。」
「其實我也沒那麼介意,全怪這瘴氣,放大了怨懟。」寧拂衣還不習慣褚清秋這樣說話,低聲道。
「我似乎越發無法控制心神,若是往常,區區瘴氣奈不得我一分。」褚清秋緊闔雙目。
「可我方才雖偏激,但所言皆出於肺腑,那丫頭玲瓏可愛,我自不厭煩她,卻又覺得她勝過我,所以每每看她對你眼神傾慕,此處便好像生了妒蟲,晦暗得緊。」
褚清秋似乎無奈這樣的自己,她抬起眼睫,無力淺笑:「衣衣,我不喜歡這般自己。」
她雙手環過寧拂衣腰間繫緊,將她拉過來同時,也靠入她懷裡。
「也怕你生厭。」
第123章 黑鱗
女人清瘦且柔軟的身軀主動靠近,就如日同東落一般不可思議,寧拂衣被她攬得一個踉蹌,胸口滿是溫熱。
雪山頂峰的冰被日光烘烤融化,潺潺流下山,潤濕山腳陰暗乾裂的泥土。
寧拂衣心中一片溫軟,她抬手摟過褚清秋脊背,發燙的肌膚下是形狀漂亮的骨骼。
她的指尖從骨骼上划過:「可是我喜歡。」
寧拂衣用臉頰蹭了蹭她鬢角,耐心道,「褚清秋,愛恨嗔痴,沒有罪。」
「我也不會討厭這樣的你,你身上的枷鎖太重太繁瑣,若能適當地解掉一些,於你而言是好事。」
褚清秋緊抱著她腰肢搖頭:「你不會覺得我太難相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