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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是冒險了些。」寧拂衣點頭,「但魔界比不得外面,此處就是弱肉強食,你瞧我等初來魔族便這麼多人尋上門找麻煩,就是想吞食我們。」
「若我不這般高調用峨眉刺震懾他們,劃出地盤來,往後的麻煩只會無窮無盡,到時候繼續躲躲藏藏苟且偷生,很可能會被暗算。而且,那與我們留在外面有何區別?」
「唯有讓他們恐懼魔窟,才是自保的最好方式。」寧拂衣伸手拽下一塊腐爛的黑色紗幔,將其化為灰燼,「那些割據一方土地的魔族多是外強中乾,極重面子,短期內應當不會親自來對付我。其餘的,你我合力足以來一個,殺一個。」
「我如今已知曉體內有寧長風的力量,正好借在此安家的時間抓緊煉化修煉,好提升修為。」她說著,掌心火苗變回濃郁的粉色光團,隨著手指慢慢搖晃。
九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疑惑道:「你怎麼對魔界了如指掌,好像此處才是你家似的。」
「可不是麼,這些人都是老鄰居了。」寧拂衣抿開嘴唇。
「我才不信呢。」九嬰晃了晃腦袋,「我看你就是胡說八道騙我。」
這是她自己不信的,可不是自己沒和她說,寧拂衣繼續笑著,心安理得地去看著小花仙們收拾魔窟。
其實作為君墨闌的魔宮,此處地界十分之大,足以抵得上一個雲際山門,該有的地域劃分也絲毫不少,什麼藏書閣書房寢殿偏殿應有盡有,甚至還有碩大的花園。
只是魔界除了骨中嬌外沒別的花能生長,所以這裡光禿禿一片,被用來堆放雜物。
寧拂衣便以此為中心點,花費了整整三日繪製了寧長風的磐石陣,磐石陣用仙力埋入地下,覆蓋了整個魔窟,比尋常結界還要堅韌許多,可保魔窟堅不可摧。
又在中心建了一座石室,做出個屬於小苗的暖房來,房子窗明几淨,裡面擺滿了從魔窟四處挖出來的夜明珠,使得房中猶如白晝般光明,好讓小苗在魔界也能好好生長。
她還設置結界阻隔了所有魔氣,從外面帶進來一些其他花卉種在小苗身邊,好使得小苗不再孤單。
「知道的你是在此安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在魔界做花匠。」待暖房建好後,九嬰震驚地進門,邊走邊摸。
「我說你這幾日叮叮噹噹的在做何,原是在此處種花呢。」九嬰笑眯眯道,低頭去看正茁壯生長的小苗。
「為了把神尊種回來,你可真是費盡心思啊。」九嬰說著伸手去碰,然後指尖還沒伸到嫩芽前,便被人抓住手腕,一把將手臂窩了回去。
「你擋它光了。」寧拂衣淡淡道,揚手把九嬰拉到門口,隨後不等九嬰發火,她便抬起頭來,很認真地問:「你想哭嗎?」
九嬰一愣,隨後連連搖頭:「我不想哭,堂堂神獸哭哭啼啼像什麼話。」
「那你出去吧。」寧拂衣沖她擺了擺纖細的手指。
九嬰一句話沒罵出來,她翹著蘭花指去撥弄髮絲,撇嘴道:「好吧,枉我同你出生入死,你心裡就只有那根草,見苗忘義的傢伙。」
她說罷就蹬蹬蹬離去,寧拂衣也不生氣,輕輕把門關好,拉開椅子坐在桌邊,側枕著手臂趴下去,看著光芒照耀下鮮翠欲滴的嫩芽。
已經變換容貌的她五官更為凌厲,眉骨高聳,鼻樑清秀,鳳目呈現深藍色,並不似中原人,侵略性比原來更甚。
但在看著小苗之時,她眼底的溫柔還是未變。
她指尖靠上去時,已經長高些的小苗便順著肌膚纏繞,好像碧綠水草,又像蜿蜒的蛇,冰冰涼涼,黏人得緊。
「褚清秋,若你做人時對我有這般三分,該多好。」她低低道,闔目感受嫩芽觸碰她指尖的觸感,將之想像成褚清秋的手。
一樣的溫軟冰涼,卻少了幾分冷漠。
她將琉璃杯攬進懷中,深吸一口氣,多日的疲憊貫徹全身,意識逐漸模糊,言語也只剩呢喃。
「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哪兒都不去。」
「你回來了,我定要你留在我身邊,哪兒都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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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褚凌神尊與魔族同歸於盡,蓬萊出山相助四界後,四界終於結束了為期一年的兵荒馬亂,重歸四海昇平,河溓海晏。
仙界的六大門派和四大世家也同樣蒸蒸日上,能人志士層出不窮。蓬萊作為四界之首屢次護佑天下,凡間眾生稱其為神,無數廟宇拔地而起,香火甚旺。
作亂的魔族被逼回魔界,再不敢露面,世間妖魅也被斬殺殆盡,當初那個滅世之人寧拂衣也已經不知去向,消匿無蹤,有人說她因為懼怕蓬萊而隱姓埋名,也有人說她早被蓬萊仙兵斬殺於魔界。
不過也並非所有妖魔都消失了,幾年之後,江湖中又多出股難以捉摸的勢力,這幫人不是妖便是魔,但卻從不燒殺搶掠,也從不欺凌弱小。
唯一作的亂就是嚇人,據說他們酷愛露出妖魔之相恐嚇小孩,待孩童嚎哭之時取走其眼淚,之後便逃之夭夭。
仙門中人和蓬萊都曾試圖誅殺這些人,然而他們個個身手非凡,來如影去如風,身上還有各類符咒保命,故而橫行多年,從未被捉到過。
這來回出現的次數多了,在江湖中便也有了些名號,世人猜測背後掌管此勢力的是個專門吞食人恐懼的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