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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婀娜的身段也變得猶如平板,這倒是令寧拂衣有些失望。
「師尊,你瞧這頑劣之徒,您好心救她,她不僅不感恩,反而妄圖對您以下犯上,甚至,甚至……」秋亦氣得話都難以說出口,「妄圖,輕薄於您,好生大膽!」
寧拂衣正盯著鏡中的自己出神,此時聽了她話語,忽然垂下手,挑眉看她。
秋亦被她眼神碰到後,心裡沒來由恐慌一瞬,她強行定住腳步,暗暗疑惑,平日裡她最瞧不起這個所謂的雲際山門少門主,覺得她頑劣貪玩又沒有天分,簡直有違其身份。
但方才那一個眼神狠戾駭人,她卻無端生出寒意來。
「救我?」寧拂衣看向褚清秋,女人正闔目端坐在一張藤椅上,淡淡的飛羽在她身周飄蕩,似是運功療傷。
從褚清秋蒼白的面色來看,她身上的傷並不輕。
「不然你以為你為何會站在這裡?若不是那個山門弟子偏要跪著求師尊,師尊怎麼可能插手你們門內之事。」秋亦邁步擋在褚清秋面前,攔住寧拂衣的視線。
山門弟子?求褚清秋?寧拂衣怕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實不敢多問,於是抱著手臂,用不多的仙力窺探自己體內,一時驚詫。
確實受過很嚴重的傷,幾乎仙脈盡毀,又被用詭秘的方式重新續上,如今雖然虛弱且損耗了大量仙力,但生命已經無礙。
再看褚清秋蹙眉忍耐的模樣,她便信了幾分。
可褚清秋那樣冷心冷清,斷情絕愛的人,怎麼會冒著損失自己修為的風險,來救她?
「如今是什麼日子?」寧拂衣懶得搭理秋亦,張口便問。
「怎麼,不過受了個傷,腦子便壞了?」秋亦抱著雙臂,鄙夷道,「今日你們雲際山門不是有大事發生嗎,就連蓬萊境都派了人來,若不是如此,我師尊清修得好好的,又怎會提前結束閉關。」
大事?寧拂衣上前一步,急聲問:「什麼大事?」
秋亦被她忽然揚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兩步,防備地舉起彎刀:「你一驚一乍的做何,你們山門的事我如何知曉?」
她雖不說,但寧拂衣心裡卻已然有了答案,自己受了重傷,雲際山門又有大變故,莫不是……
母親去世的那天。
她永遠忘不掉這日,三月初四,過兩日便是清明。
母親在她面前走火入魔,仙身盡毀,而一旁的她也受了重傷,門中長老全被有心人帶走,導致她無人救治險些見了閻王,幸虧好友柳文竹在柳家門前下跪以死相逼,才換來柳家家主救她一命。
也就是今夜,她拖著病體在褚清秋門外跪了一晚,求她去看看母親,卻沒能等到任何回應。
只是如今不知她是真的重生,還是旁人設下的一個局,若是真的,她豈不是……
寧拂衣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激動,於是她再一次掐了自己一把,這才穩定了心神。
若是真的,她豈不是能再來一次,阻止她上一世某些悲劇的發生?
想到這裡,寧拂衣忽然快步靠近褚清秋,面前卻閃過一道寒光,秋亦手中的彎刀霎時便斜在她咽喉,攔住了她去路。
「你又要做何!」秋亦昂首呵斥。
「不是婚契麼,同我結婚契,卻又不許我近身,是何道理?」寧拂衣站在原地紋絲未動,聲音柔滑,指尖輕輕點在彎刀上,感受一絲涼意。
「你放……」
秋亦話說了一半卻忽然被打斷,只見方才還在運功的褚清秋已然放下雙手,黛眉微蹙:「秋亦,讓她過來。」
秋亦眼看著不服氣,但卻不敢違抗命令,只能用力剜寧拂衣一眼,氣鼓鼓地側身讓出道路。
「婚契是無奈之舉,往後自會解開,你大可不必在意。」褚清秋淡淡道。
「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寧拂衣歪頭道,髮絲從她額間垂落,烏黑的眼瞳深不見底。
褚清秋眼中似乎閃過什麼,她睫毛顫了顫,移開目光,聲音卻是冷然:「真也好假也好,於你有什麼壞處?」
「壞處我不知,我只知,令我作嘔罷了。」寧拂衣忽然壓低聲音,用只有二人的音量道。
少女的眼中暴露出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恨意和張狂,褚清秋的指尖無意識蜷縮,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放開。
「寧拂衣。」褚清秋似乎被惹怒了,她面色不改,只眉間的溝壑更深了些。
寧拂衣見她怒了,這才低下頭來,裝作一時失言的模樣,但身體卻並不乖巧,反而趁其不備,忽然躍起,向著褚清秋閃身而去。
她二人離得太近,秋亦來不及阻攔,只能發出一聲尖叫,眼睜睜看著寧拂衣膽大包天的舉動。
最令人驚訝的是,褚清秋壓根兒便不曾躲避,只是偏了偏頭便順勢倒下,像一團身姿綽約的雲,掀翻藤椅,安安靜靜落地。
寧拂衣則眼疾手快地扯開了褚清秋衣領上的扣子,再一用力,露出裡面不曾被烈日灼烤過的肌膚。
那片肌膚乾乾淨淨的,只是無端沾了些紅暈,像是晨起的薄雲。
當初她囚禁褚清秋後,為了折辱她,曾在她肩膀上刺下一朵桃花,如今這桃花卻不翼而飛。
寧拂衣又伸出手去,掌心貼近那滑膩如綢緞的肌膚。
方才情況緊急不曾在意,如今便能夠清晰察覺,二人肌膚相碰時,婚契帶來的淡淡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