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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好哇。」柳老爺子上前一把搶過妻子手中的長棍:「在我們面前表演情比金堅是吧?那我今天就是要棒打鴛鴦了。我也不跟你多扯,你也別跟我說是那個女人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就一句,嫁不嫁人?」
「不嫁!」
長棍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柳姝揮來。她只來得及悶哼一聲,便倒地動彈不得。
「這麼多年沒好好管教你,腦子都不正常了!成了個瘋子!與其讓你繼續瘋下去,倒不如沒你這個女兒!」
柳姝瞳孔中的父親如同在廝殺中失去理智的野獸,他猩紅的雙眼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在盯著一隻無法馴服的獵物,獵物的反抗引起的挫敗感使他變得暴戾,讓他的恨意愈發洶湧,誓要將這不肯束手就擒的獵物撕成碎片。
「到底嫁不嫁人!」
「不……不嫁!」
長棍像雨點般落在柳姝的身上,留下一塊又一塊的瘀血。她卻絲毫沒有逃走躲避的意思,硬生生地挨了下來,疼痛讓她蜷縮起身體,慘白的臉龐被冷汗浸透。
揮舞著長棍的人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倒越打越狠,目眥欲裂,青筋暴起,那樣子,簡直是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魔。
這麼下去真的會出人命的!
阮容、伍媚二人焦急萬分地上前拉架,一個從後抱住柳老爺的腰,一個拽著他的胳膊,想把他從柳姝身邊拉開。伍先生則試圖奪過他手中的長棍,卻差點被揮上臉。
「夠了!」饒是一向寡言穩重的伍先生也無法忍耐了:「真的要打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嗎!」
「我沒有她這個女兒!」
「呵,哈哈。」
此時,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聲穿插進來,突兀得讓亂成一鍋粥的現場頓時沉默了幾秒。
「爸,媽,可以啊,沒有這個女兒,說的好,說的真好。」
眾人的目光循著聲音落在柳修遠的身上。只見他神情悽然,嘴角上揚,笑的比哭還難看。
「其實你們是現在才不想要女兒的嗎?要不是這一次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你們怕是都差點忘了你們還有個女兒吧?」
「修遠…你在說什麼呢?」阮容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本來就怕自己說錯話火上澆油,現在柳修遠這又是鬧哪一出,還嫌不夠亂嗎。
「你說什麼?」柳老爺怒目而視。
「難道不是嗎?從小到大,你們陪過她多少時間?把她扔給我之後,又關心過她幾回?每次都是跟下屬向上司匯報工作進度一樣定時來盤問我關於小姝的學習成績,確認是否闖禍,有沒有完成你們布置的任務,從來都沒有問過她開不開心快不快樂。
當初她還沒畢業,你們就開始物色所謂的青年才俊準備讓她結婚。因為她不是繼承人,她在你們眼裡只有聯姻才能發揮價值。而她進娛樂圈,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你們一開始也是極力反對,後來也是看她成名了,能為我的事業,甚至為你們的生意帶來源源不斷的商業價值,你們才認可。你們想要的是女兒,還是利益?」
柳修遠說到最後,幾乎是在吼:
「而如今,因為她的出櫃行為影響了商業價值,覺得她丟你們的臉了,讓你們無地自容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管教了?管教不了就不要這個女兒了。你們對她根本就沒有愛,你們只是在乎自己的面子和榮光罷了!」
「好哇,柳修遠,怪不得你妹妹被你帶成這樣,原來你的腦袋裡成天也是想這些不正常的!什麼開心快樂,你們這代孩子就是只顧著自己開心快樂,自私自利就想著自己!不知道什麼叫責任,什麼叫奉獻!我和你媽要是也像你們這樣,你們還能享這麼多年福?」
「對!為責任!為奉獻!為了別人付出卻從不管他究竟要什麼只是一廂情願地付出感動自己!折磨得大家人不人鬼不鬼,讓所有人都活得不像自己!付出到底是為了什麼?榮譽,財富?我從小就跟著你們四處奔波,被逼著學做生意,學著和別人虛以委蛇。有了財富又如何?還不是每天提心弔膽防這防那,還享福?再多的錢,我們依然無法去過我們想要的人生,永遠得為這個家,為你們的面子戴著虛偽面具,這就是享福?」
「我知道了。」柳老爺子氣得胸口起伏:「你是在怨我們,幾年前不給那個女人進門是不是?所以你聯合了你妹妹一起來氣我!」
聽到他提到前女友,柳修遠徹底爆發:「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到底有什麼錯!我們是成年人了,您不同意可以把我們掃地出門,不好的後果就讓我們自己承擔,為什麼要替我們做決定?這是我們的人生啊,我們沒有選擇過自己人生的權利嗎!」
「行啊,是一個個的翅膀都硬了!趕著自立門戶了是吧!」
「是!信不信我哪天直接帶個男的回來,徹底讓柳家斷子絕孫!您既然要打死女兒,那現在,乾脆就連同我這個兒子一起打死吧!」
這番話直戳柳老爺最在意的地方。他暴跳如雷,長棍朝兒子的腦袋上揮去:「你以為我不敢嗎!」
阮容見此景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胡亂扯著柳老爺的衣服,拽得他一個踉蹌,伍先生奔過去趁勢一把奪過長棍,交給站在門外呆若木雞的周姨:「趕緊收起來。」
「是是是。」
生怕那個失去理智的中老年男人真的打出人命,兩名保姆沖回書房,將之鎖在了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