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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柳姝回了她什麼來著?好像只是嫌棄地白了她一眼,不屑地說了句「矯情」,如此輕飄飄地定義了她幾年的努力與成果。
是啊,向來如此。她所做的一切對於柳姝來說都不值一提。哪怕她挖出她的心捧到她面前,柳姝也只會捏著鼻子嫌血腥味太重吧。
許莫漓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素描本與畫筆,隨意塗鴉著。
這是她給自己排遣壓力的一種方式。將雜亂的思緒皆化為筆下的線條,把它們由無序的狀態逐漸變成整齊規範的形狀,她的煩憂也能在這個過程中被重新整理好,歸納埋藏進內心深處。
塗著塗著,筆下不知不覺地勾勒出了一個靚麗的身影。
在昏暗的檯燈下,許莫漓盯著這個身影,似乎被昏昏沉沉帶回了七年前。身影的主人對她回眸一笑,讓她自此便淪落進她罌粟般的愛情陷阱中。
彼時,她還是一個為美術作業頭疼的大二學生。室友伍媚提議她去隔壁的舞蹈學院逛逛,那兒的風景不錯,可以找找靈感。
於是,許莫漓第一次在舞蹈學院看到了獨自站在木橋上的柳姝。
那天,陽光明媚,微風習習。兩邊盛開的桃花與小橋流水構成一幅美麗的風景畫。而橋上的柳姝,則是畫點睛的部分,仿佛整個風景都是為了襯托柳姝的光芒而存在。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怕不是真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吧。
許莫漓這麼想著,手上便不由自主地在隨身攜帶的素描本上畫出橋上的美人,試圖將她的倩影定格在這一瞬間,成為永恆。
她畫得太認真,沒有注意到畫中人已經悄然湊近了她。
「畫的不錯。」
柳姝忽然在她耳邊出聲,驚得她差點把紙筆都扔了。
「不好意思,我……」
當許莫漓驚慌失措地抬頭時,正對上柳姝那雙充滿魅惑的桃花眼,一時竟失了神,整顆心都好似被那一汪秋水融化,血液涌了上去,讓她整張臉紅得發燙。
「你是在畫我嗎?」
柳姝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覺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看著她窘迫地點了頭。
「畫的很好啊。既然畫的是我,那能把這幅畫送給我嗎?」
「哦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了。」
許莫漓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將那一頁裁下,鄭重地遞給柳姝。
「謝謝。」
柳姝接過畫,視線卻並未從許莫漓身上移開。
「我叫柳姝,是古典舞系的,你呢?」
「哦你好,我叫許莫漓。我是隔壁美院的。」
那是她和柳姝的初見。
在昏暗的燈光下,畫中的倩影看起來與當年相比並沒有什麼變化,卻已跨過了七年時光。
不知道柳姝是否還留著當年的那幅畫。也許早就扔了吧。
許莫漓嘆了口氣,將紙筆放回床頭櫃。
先睡吧,睡著了,就暫時不會感到心痛了。
當她準備關燈時,手機突然嗡嗡作響。
她擔心是公司那邊又出了什麼么蛾子要臨時找她,連忙點開消息框。
【莫漓,我回國了。你最近有時間嗎,想一起出來喝杯咖啡】
是伍媚。
許莫漓不由地想起今晚和柳姝吵架時她說的話。
伍媚是她的朋友,又是室友,因此兩人的關係顯得更近了些,經常一起吃飯逛街。也許是這個緣故,柳姝總認為她倆有點事。
想到這,許莫漓更覺得自己委屈了。不管她解釋了多少次她和伍媚什麼事都沒有,柳姝都不相信,沒少因這事和她鬧過。
然而怎麼輪到柳姝和別人不清不楚時,就不許她計較了呢。
她突然來了脾氣。柳姝憑什麼對她和誰交朋友指手畫腳,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因些風言風語而讓自己畏手畏腳。
許莫漓回了消息,約伍媚周末在老地方見。
大學旁邊那家環境很雅致的咖啡館生意依然很好,裝修格局與菜單這幾年都沒有變化,一時竟讓許莫漓有種仍停留在青蔥歲月的錯覺。
可坐在她對面的人與當年截然不同的氣質,提醒了她如今的物是人非。
「你現在怎麼喜歡喝冰美式了?我記得你一直喝的拿鐵啊。」
許莫漓打量著眼前的人。原本高高束起的馬尾辮換成了乾淨利落的短髮,剪裁得體的長裙取代了寬鬆休閒的運動服。
而她自己仍是當年常見的襯衫加半長裙的打扮,半扎著長直發,如往常一樣手捧一杯港式奶茶。
仿佛只有她一個人停留在了過去。
伍媚抿了一口冰美式,回她說:「習慣了。現在每天早上不來杯冰美式我整個人都迷糊得不行。」
又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奶茶,笑道:「你還是這麼喜歡喝甜的啊。」
許莫漓也笑了笑:「生活夠苦的了,總得喝點甜的中和一下。」
「聽說你現在是設計師?很辛苦吧。」
「你怎麼知道?」
「柳姝告訴我的。講真,你們倆到現在還在一起,真的讓我沒想到。」
伍媚將冰美式一飲而盡,眼神意味深長地看著許莫漓。
「不過,我問她是不是轉性了,怎麼能和一個人堅持這麼久的,你猜她怎麼說?」
「……怎麼說的?」
「因為你最省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