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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想來找你的,只是有些原因拖到了現在。」柳姝的聲音有些沙啞。
許莫漓只低低地回了一聲:「嗯。」
「你是怎麼找上來的?」伍媚如臨大敵,伸出一隻手臂護在許莫漓身前,像是怕對方直接上來搶人:「知道她在哪讀書,學院好幾個宿舍你又這麼精準地找到樓下,你這兩年是不是都在找私家偵探跟蹤人?」
伍媚直擊要害, 柳姝倒也不打算反駁,只是那似水的眼神像是突然結上了一層冰,連帶著語氣也冷到刺骨:「這又關你什麼事?」
「你!」
「好了好了。」
許莫漓攔住正欲上前理論的伍媚, 擋在兩人中間, 不想她們引起更大的衝突。
她依舊是那般波瀾不驚的神色,靜靜地看著柳姝:「有什麼事, 我們到旁邊單獨聊聊吧。」
「莫漓!」
「伍媚, 這是我的事, 讓我自己解決好嗎?」
伍媚瞬間噤聲。她一向無法拒絕許莫漓對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兩人走遠了些, 又沒有完全脫離伍媚的視線範圍。許莫漓轉過身,面對著柳姝:「說吧, 找我有什麼事。」
「我一直找人跟蹤調查你,你不生氣嗎?」
「這倒是你會做出來的事,習慣了。不過,你這樣也沒什麼意義。」
習慣了,也氣慣了,連發脾氣都顯得那麼沒有必要甚至多此一舉。
柳姝竟生出了惶恐的情緒。她倒寧可許莫漓沖她發火,質問她憑什麼這麼做,可是她表現得如此淡然,好像不論她做什麼,她都不會在乎了。
微風捲起深秋的落葉,枯黃的葉子拂過許莫漓的臉邊,發出輕輕的「嘩」,宛若即將遠行的船盪起船槳划過的水聲。
而柳姝也只能不知所措地看著這艘船駛離她的岸邊,漸行漸遠。
「莫漓,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不管我做什麼?」
柳姝微微低下頭凝視著她,幾縷髮絲在她的額邊擦過,溫熱的氣息與她糾纏不休,像極了她們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
「小姝,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想和你在一起,就是排除萬難我也要留在你身邊,但是我不想了,就是真的不想見到你了,我不會拿這麼嚴肅的事和你鬧彆扭開玩笑。」
許莫漓仰頭與柳姝直視,雙手緊緊握拳,關節用力到發白,以此來掩飾自己微不可察的顫抖。
柳姝被她冷漠的眼神刺傷。她痛苦地閉上眼,轉過身去,淡淡的香水味伴隨著兩人曾經散發著芬芳的回憶,在許莫漓面前一掃而過。
「莫漓,我就求你一件事。」
她從包里鄭重其事地捏出一個信封,眼中都帶了些乞求的意味:「裡面是我舞劇的門票,一個多月後舉辦,地點就在我們原來生活的城市。我專門挑在你畢業的時候,你應該有時間回國吧?我記得大學的時候你就說過想看我演的舞劇的,我給你留了最好的位置,就當是,滿足我們兩人的願望了。這個舞劇就是為了你辦的,我希望那時能看見你。」
許莫漓看著信封,許久才緩緩開口:「如果你這兩年一直在調查我,那你應該知道,我沒有這個時間。」
拒絕的意思顯而易見,但柳姝就是不想明白。她抓住許莫漓的手,直接把門票塞了過去:「不管你來不來,我都會等你。算是給我最後一次的機會,好嗎?」
她眼中那濃郁得化不開的悲傷與痛楚,是在訴說著愛意嗎。許莫漓感到莫大的諷刺,為什麼不早一點呢,如果在幾年前,柳姝告訴她專門為了她策劃了一場舞劇,她一定會激動到熱淚盈眶。可為何偏偏在她消耗光了愛情的清泉,內心已乾涸如枯井後,才回饋了她一份姍姍來遲的期許。
許莫漓握著這張門票,沒有說話,只覺得這小小的信封沉甸甸的,壓得她難以呼吸。
「你不想見我,我就先不煩你了。但是,求你一定要來,我會等你,我會永遠等你。」
生怕她再說出什麼決絕的話來,柳姝腳步凌亂,狀態有些狼狽地離開了此處。
江紫怡悄悄從牆後探出了頭,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倆,完事兒了?」
「……嗯,你也別躲了。」
聞言,江紫怡鬆了口氣,而在一旁觀察的伍媚也三步並兩步地走了過來。
「她和你說什麼了?不管說什麼,你千萬不要聽信她的花言巧語,她那人一向說一套做一套。」
「嗯,我知道。」許莫漓把門票塞進了自己的包里。
她並沒有打算去看。好不容易才算放下了柳姝,心底潰爛的傷口結痂不久,何必再讓自己重新陷於情感的沼澤,再體會一遍那種無望的掙扎呢。
只是這畢竟是柳姝用心準備的舞劇,票就這麼扔了也可惜。她想起南星正苦於搶不到票,索性送給她去看,倒是不算浪費了。
「莫漓姐,我們一會兒去哪吃飯?有推薦的嗎?」
江紫怡貼心地避開了她的隱痛,試圖用別的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先把行李放上去吧。」
許莫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著就迅速跑去拎行李。她低下頭提著把手,任長發遮住半邊臉,悄悄抬手拭去驀然滾落的淚珠。
給江紫怡安頓好之後,她便馬不停蹄地開啟旅遊博主的異國之行,靠著甜言蜜語和死皮賴臉得到了伍媚這個免費嚮導和攝影師,一路跟著她拍視頻做解說,甚至偶爾還要充當剪輯師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