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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關上門,隔絕了外頭劍拔弩張的氣氛。
門外的兩人似乎聊了挺多,然而她們的話語摻進嘩啦啦的水聲里,並聽不真切。直到許莫漓吹好頭髮,關掉吹風機時,才捕捉到那愈演愈烈的吵架聲。
她連忙打開衛生間的門,入眼的便是伍媚提著柳姝衣領的一幕。
「幹什麼幹什麼。」許莫漓趕緊上前拉住伍媚。
兩人這是由口角衝突演變成了掐架嗎?
她很不解:「好歹都是表姐妹,你們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嗎?都幾歲的人了還玩打架這一套!」
柳姝雖被拽著衣領,神態卻是怡然自得。她似乎十分享受伍媚這般氣急敗壞的樣子,還在煽風點火:「你打啊,有本事就動手。看看是誰更收不了場。」
「小姝!這個時候你就別添油加醋了!」
「小姝?」
伍媚鬆開手,神色複雜地問許莫漓:「喊的這麼親?你倆是什麼關係?認識多久了?」
許莫漓覺得她的這個問題有點不對勁,像是在含沙射影。縱使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也難免被問得支支吾吾:「我們……就是朋友啊。大概三年前認識的。」
「呵,三年,你們都認識三年了。」
許莫漓覺得伍媚的笑容好像帶了一絲悽然。
「我竟然在三年裡都渾然不覺。莫漓,每次你說去弄美術作業還是出去溜達,其實都是去見她的是嗎。虧你一直瞞我瞞得死死的。」
「你說的對。」柳姝微微昂起下巴,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怎麼能說瞞你呢!我絕對沒有刻意瞞你什麼啊!」許莫漓覺得很委屈:「我也不知道你們是表姐妹,不知道你們認識,所以沒有刻意和你提我出去是和誰一起玩的。平時我和她就是吃吃喝喝,看看電影逛逛街什麼的,我只是感覺沒必要專門和你說這些細節。」
「沒必要?」伍媚的眼神像是在質問她。
「三年啊…我們三年間也沒少相處。這麼長時間就是隨口閒聊你也該提到你在舞蹈學院認識了一個朋友吧。但你隻字未提,就連和她出去都是找的去圖書館學習這種藉口,這不是刻意瞞我是什麼?」
許莫漓啞口無言。在伍媚質問般的眼神下突然感到一陣心虛。
可她能說什麼呢?她害怕,害怕伍媚從她的隻言片語中覺察到她對柳姝不僅僅是朋友的感情,害怕這場註定無疾而終的異樣的情愫暴露在室友面前後,會引來室友不屑的嘲諷和孤立。畢竟這世上,能接受女同性戀的終究是少數。
柳姝靠著門框,雙手抱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看許莫漓愣在那半天沒反應,柳姝感覺沒意思,也不打算繼續和伍媚耗著了。
「好啦。伍媚你也別太過分,你跟我鬧歸鬧,莫漓怎麼你了,她跟誰交朋友你管得著嗎?你又是她什麼人?」
「你……」
對上柳姝那挑釁的目光,伍媚真有股想把對方那雙漂亮的眼睛挖下來的衝動。
「行了莫漓,你也別管她發什麼癲了。走,我們去吃好吃的。」
許莫漓如蒙大赦,趕緊跟上柳姝的步伐。
「莫漓!」
伍媚在背後叫住她。語調似是擔心,又隱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許莫漓很奇怪,搞不懂伍媚這種反應因何而起。和她做了四年室友,從未見過她這樣。
「沒事的伍媚,我吃個飯就回來。」
她不想再深究伍媚看著她的複雜眼神里究竟蘊含了什麼,安慰了她幾句便追著柳姝離開了。
在這次衝突之後,本就話不多的伍媚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許莫漓好幾次試圖與她交流,小心翼翼地詢問她與柳姝的積怨,想著自己能否盡力開導一下,可都被伍媚以沉默回應。
再加上許莫漓這段時間的事也很多,不僅得幫柳姝寫稿子,上次去吃飯還被一起負責策劃畢業典禮的學生會幹部給額外布置了些任務,讓她沒有更多的餘力放在和伍媚緩和關係上了。
畢業典禮舉辦得很順利。因為柳姝的加入,各大媒體也參與了這場典禮,各類直播和報導著實讓學校出了一次風頭。
而舞台上,那個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的柳姝表現得落落大方,優雅得體的演講更是博得一波大流量。
柳姝準備的個人節目是選秀上決定她最終奪冠的一段歌舞。冠軍當之無愧的表演自然是贏得了滿堂喝彩,整個舞台似乎都是為了她而生。
自柳姝上台的那一刻,許莫漓就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可看到柳姝準備的節目是流行歌舞而不是她最擅長的古典舞時,內心還是有點失落。
為了迎合市場,她會就這麼放棄古典舞嗎?連帶著和她的回憶一起?
若是柳姝這次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許莫漓自認可以忍受與暗戀之人再見無期的相思之苦。可是此番重見,又重新喚醒起了她沉眠的情愫,讓她被心裡的非分之想折磨著。
這下如果柳姝又和她斷聯,她不知自己會痛苦多久。
畢業典禮在掌聲中落幕。
大家陸陸續續地離開,徒留許莫漓一人孤零零地坐在觀眾席。
好像她多留一會兒,就能將與柳姝的相處時間擴展一樣。
「莫漓,你還坐這幹嘛呢。」
換好衣服的柳姝從後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獨留在觀眾席的那個落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