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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需是你的心許之人,能送你一整座城池,護佑你一世安穩,所有人都為你俯首稱臣,永不負你,方才配得上你。」
世上有如此之人甚少,陸笙笙想的還是太過美好了。
「我倒是未曾有過心許之人。倒不如……我把你娶過門。我陪你過安生日子,什麼王侯將相,什麼深海都不必涉足。我們舉案齊眉,共話桑麻,是不是更好?」
黎幼薇乾咳一聲,用玩笑地語氣說著。
陸笙笙怔怔地抬起頭,臉色肉眼可見升起緋紅,看樣子是把她的話當了真。
黎幼薇似乎覺得陸笙笙比自己所想的還能異想天開。她艱難地抬起頭,像是年少那般捏捏她的面頰,用詢問的語氣說道:
「我不回府。若我回府,也會被我爹壓回來的。帶我去別的地方,好嗎?」
陸笙笙她沉吟一會,故作鎮定地說道:「我知道的。」
「小姐想求仙,我帶你去崑崙山如何?聽聞那日那位仙長便在不負堂。小姐?」
陸笙笙說罷,半晌都沒收到回應,再一低頭看去,黎幼薇體力不支再次暈厥了過去。
「若是日後有機會,我也跟你一樣拜入清風派可好?我當你的師妹,我們一起共攬山河,降妖除魔?好不好?那時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了。」
陸笙笙的眼神閃過一絲希冀,但那抹微乎其微的憧憬還是被現實磨滅,畢竟她肩負復興巫咸族重任在身,她要找到陷害族人的兇手,求仙之事縱使她想,也是遙不可及。
「我也好想相伴你身側。真的好想。」
陸笙笙用低得近似呢喃的聲音說著,即便黎幼薇本來也聽不到,她將頭埋在雙膝中不敢嚎啕,淚水快要奪眶而出,可她還是狠了狠心抹掉了。
不能哭,還有仇沒報,沒等就已經崩潰,像是什麼樣子?
可她何嘗不想脫離凡俗,成為高高在上的仙師,陪伴黎幼薇一生,可她做不到,她害怕世俗的目光,害怕人們發現她藏匿已久的身份。更何況自己對黎幼薇,只是單向的沉湎而已。
鵝毛大雪紛飛,染白兩個少年的髮絲。陸笙笙攥緊黎幼薇的手,黎幼薇的指尖有一點溫熱,那溫度仿佛能夠熨帖陸笙笙冰冷的內心,給她那一點雖然明明無用、但卻支撐陸笙笙繼續前行的鼓舞。
世道無情,蒼天壓在兩個少年身上的擔子有些太重了。
陸笙笙最後抱緊了黎幼薇,不舍地低聲喃喃道:「我便不去了……一個人保重。一定要好好活著。」
活著,成為那個亂世最重的寄託。
……
是夜,黎幼薇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之上,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一位弟子坐在藥爐前搖著扇子,一見黎幼薇醒來,急忙放下扇子,冷冷說道:
「你醒了?」
是莊堂主。
黎幼薇嚇得猛地從床榻上彈起身。
莊禮音看著她一驚一乍,顯得有些冒昧:「……」
黎幼薇這才想起來,彼時莊禮音還只是一堂護法,尚不是斬情堂堂主。
「多謝,我睡了多久?」她按著心口長長舒了口氣,拘謹了一些,問道,「我師父呢?」
「大抵睡了三天吧。」
聽到黎幼薇最後一個問題,莊禮音疑惑道:「你師父?你還沒有拜入清風派掌門名下,給自己戴什麼高帽?」
自己明明沒有拜入掌門門下。
黎幼薇繼續解釋道:「我說的是,可有一位喚作宋音塵的仙長?」
莊禮音很是不耐煩地盛出一碗湯藥,遞給黎幼薇,眉頭緊鎖:「真是醒來就胡言亂語。你說的名字 ,我聽都沒聽說過。」
師父不是說的是當年是她將自己領入門的嗎?為什麼門派上下沒有關於宋音塵的消息?
黎幼薇不信邪,繼續問道:「真的嗎?」
莊禮音翻了個白眼,敷衍道:「真的真的真的。都說不認識了。掌門怎麼撿回來一個這麼囉嗦的人。當年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崑崙山門口,現在又突然跟詐屍一樣。」
黎幼薇嘴角抽搐:……詐屍。
原來那日看中自己的並不是宋音塵,而是曲清黎。
那為何師父說是她把自己撿回來的?黎幼薇心中頓起疑惑。
隨后庄禮音越說越氣,將幾根長得頗為相似的草藥擇開,又悻悻地嘟囔著:「百草堂的人都採藥去了,留我在這裡烹藥,烹了幾次都不對。煩死了。」
黎幼薇捧著藥碗,畢恭畢敬地說道:「喔,多謝。」
可是剛剛喝完苦澀的藥,黎幼薇便想起來找陸笙笙的事情,趕快奪門而出,讓莊禮音措手不及。
看著黎幼薇的背影,莊禮音顰眉道:
「掌門說要在三個月後發起伐魔之徵,這個人又發瘋一樣跑出去。真是不嫌事大。」
黎幼薇跑出去很久,始終沒有見到陸笙笙的蹤跡,可四周的景象依舊是不負堂的景象,正在四下搜尋時,一聲輕笑引起了她的注意。
榕樹上,一位女子斜倚在懷抱大的樹幹上,她身著淡藍縹衣,外罩一層薄紗,美眸顧盼間風流肆虐,唇角帶笑。而她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合歡花,又不太符合形象地啃掉手中半個包子,有些不修邊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