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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喝。怎麼跟我之前喝的不一樣?」
之前黎幼薇陪她喝的酒,雖然入口辣,但是回味甘甜,不像是這花釀,入口雖然甘甜,但是越回味越是苦澀。
戚檀雨盯著她從蜜餞的罐子中取出一塊放入口中,撐著下頜,說道:
「又不是你師姐記得你喜歡這些玩意,要是你師姐,肯定在酒里放糖了——」
壞了,
不該提及黎幼薇的。
她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停滯,她五味雜陳地看向陸笙笙,只見陸笙笙盯著清澈見底的酒水,一瓣落英飄在水面,不波及出任何漣漪。
「是這樣嗎……」
陸笙笙的眼神落寞,但是很快,她又「噗嗤」一聲輕笑,將苦澀的酒水一飲而盡: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師姐那麼喜歡苦丁茶了。」
喜歡那麼久的甜,就會耽於美好,差點就忘了苦澀的,無法更改的結局。
「別往心里去。」戚檀雨見到陸笙笙這副狀態,也有些意外與驚慌。
一股眩暈之感席捲陸笙笙的腦海,她的臉頰微微溫熱,忽然她大笑起來。
戚檀雨立刻警戒起來,還以為陸笙笙是又犯了癔症,但陸笙笙只是捧著腹,等到笑累了,又無助地看向遠方。
「沒意思。太沒意思了。」
「等到她醒了,何止是三座城池,十座、百座、千座都能給她拿下。」陸笙笙乾笑著。
戚檀雨明白。
陸笙笙也知道黎幼薇多半是醒不過來了。
……
另一邊,修真界災後重新休整,萬物百廢待興,到處是斷壁殘垣,師雲依捻著佛珠,走在廢墟之中。
當年神魔之戰後,師雲依向整個修真界請罪,自辭掌門之位,宋音塵下落不明 ,掌門之位由莊禮音代為打理。
她的步履帶起一陣陣落花,紅塵也在塵世中不斷地翻滾起落。
「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訶。」
寒江道觀的道士正在為死者超度,清風派的弟子也在營救著凡間的傷員,以及招納八大堂的新生的工作。
鄉野間,一些稚童拿著撥浪鼓和竹蜻蜓追逐打鬧著,跑到說書人哪裡,偷偷聽著不要錢的講評。
說書的人講述著陸笙笙和黎幼薇的故事,神魔大戰驚心動魄,真相又撲朔迷離,就像是當年說書人講起林疏雪和曲清黎那樣。
即便有真有假,但是也無可厚非,畢竟凡人嘛,也沒真正見到過五年前的神魔大戰,都是道聽途說來的,經過他人編撰,也就變成了百花齊放的版本。
說書人捋著長髯,眉飛色舞地講著:
「書接上回,熒惑守心天象生,蒼生罹難,清風派領事堂的護法黎幼薇身先士卒,為修真界引路,與魔教教主在寒江酣戰。那真是打的難捨難分。」
抓著孫悟空的糖人的孩子問道:「然後呢?護法贏了沒有?」
說書人刻意賣關子,著實是吊足了胃口:
「誒,這位小友莫要著急,這師姐妹的輸贏,遠遠沒有這個中的秘辛有趣啊,且聽我百曉生一一道來。」
……
師雲依往茶館裡多瞄了一眼。
一切好像和五年前一模一樣,又好像少了什麼。
再無身前生後事情掛礙的師雲依雲遊天地,尋找合適的契機,自行修煉入道,依舊是白玉階長老的身份。
忽然,師雲依的腳步一滯,目光定格在是碎裂成兩半的雙魚玉佩上,她輕輕撿起。
雙魚玉佩怎麼會在這裡?
「……是天意麼。」
師雲依的手指摩挲著雙魚玉佩上已經乾涸的血跡,又從乾坤袖中拿出兩根斷裂的血紅線,下意識地說道。
忽有疾風過,一瓣海.棠花落於雙魚玉佩上,又溫柔地吻過師雲依的指尖,隨後悄然而落。
師雲依抬頭往天,驚覺距離神魔大戰已過五載,如今正是方興未艾時。
終於要回暖了。
……
一百年後,四月春。
竺薔茶館中。
說書人說著百年前的神魔戰役,講述著黎幼薇是如何大義與英勇,甘願和陸笙笙同歸於盡也要還世道一個清平的故事。
「唉,眾人可知,那陸笙笙是前朝餘孽巫咸族族長之女?」
聽到前朝餘孽幾字,場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一個青色衣衫的白髮女子趴在桌上,百無聊賴地聽著說書人講書。
她名喚『如霜』,說起來,她並沒有姓氏,還是之前一位隱居深山的師父救下的她,只不過自己醒來並沒有記憶。
她對於之前的事情一點幾乎沒有了解,有的線索只是她手腕上有條編織紅繩,還系了一個琉璃鈴鐺,在光輝下映出各色,煞是好看。
於是乎,她問師父這紅繩的緣由。
怎奈師父惜字如金,還是像原先一樣手捻佛珠,只回答一句:
「紅塵已斷,莫惹紅塵。」
對不起,這八個大字,她是真的聽不懂,甚至還不如繁冗的陣法術。可她又不知道自己斷了什麼紅塵,每次一問師父,師父絕對又不肯說。
她又問自己名號的由來。
師父說,『如霜』就是她有一頭如雪的白髮,師父說,救她之前還是青絲,只是後來吃錯了藥才變成這副樣子,跟當時師父的師姐一個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