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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笙並不認可,她低垂著眸,霞光映在她的眉睫上仿佛鍍了一層金輝,煞是好看。
「如果要拜入斬情堂,那我便不會來。」
陸笙笙如是說。
時有風聲拂耳,黎幼薇不解地問道:
「為什麼?」
斬情堂的問劍閣與百里閣最為出類拔萃,無數弟子擠破腦袋都進不去,陸笙笙竟反其道而行之。
「我……」陸笙笙盯著黎幼薇的雙眼,想說的話兜兜轉轉還是沒有說出話。
陸笙笙擰回頭,乾脆利落地回應:「沒什麼。師姐聽錯了。」
旋即她換了個話題:「後日便是師姐授課了吧。」
黎幼薇將手中的書卷合攏,釋然地舒了口氣:
「嗯。不用緊張,第一堂課帶你們看看星星而已。」
「哦。」陸笙笙淡淡回應。
黎幼薇鬆開她的手,客套地說:
「時候不早了,趕快去用晚膳吧。喜歡吃什麼?師姐給你買。」
陸笙笙避開她溫柔的眼神:
「不必。我不餓。」
她不喜歡他人用這種看待弱者的眼神看待自己。
「我還有事,先行拜別師姐。」
陸笙笙拜謁黎幼薇,轉身離去。
黎幼薇狐疑而迷茫地看著陸笙笙,不知道自己哪裡又說錯了話。
陸笙笙回到寢室時,已是月上梢頭。
窗欞依舊是閉著的,陸笙笙一直畏縮在角落的陰翳處。
幸好今天是上弦月,而並非滿月,她不會像昨天那樣發瘋。
陸笙笙的牙底泛起陣陣酸意,她的記憶忽然回溯穿書前待在瘋人院的時光,一切事物都會不定時的扭曲,在自己耳邊胡言亂語。
時間久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聲音會在自己耳邊越聚越多。「它們」無一例外地嘲諷著自己,看自己就像是在看著一個跳樑小丑。
這裡跟自己當時在瘋人院,一個樣。
一樣的紊亂、一樣的孤獨。
最終,陸笙笙顫巍巍地伸出手,試圖推開窗牖,可當月光滲透的那瞬,一個弱微又極具挑釁的聲音傳來。
「哈哈哈,在這裡和瘋人院都是瘋子。他們對待你沒有什麼不同,你到底在期待什麼——」
陸笙笙的手微僵。
面前本來安然無恙的凌霄花藤蔓,忽然匯聚成一張可怖的人臉,那張人臉嘻嘻笑著,張開占據半張臉的嘴,朝著陸笙笙撲過去。
「啊——」
陸笙笙用力關上窗牖,窗紙都被風鼓缺個口,陸笙笙趕緊一手蓋了上去。
「哈、哈……」陸笙笙單手撐著牆邊,虛弱地喘息,像是受驚的小貓般埋下頭,看起來疲倦不堪。
她躲在角落處,晶瑩又冷漠的眼中此刻添了諸多不解。
「滾。都給我滾。不要過來!」她嘶喊道。
樓上的池昭纓方要歇下,便聽到了奇怪的聲響,她煩躁地揉揉眉心,走下樓去:
「是又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沒什麼,做噩夢罷了。」陸笙笙懶得開門,稍稍提高了聲調。
「哦。」池昭纓只得轉身回到寢舍。
她本就不喜歡吵鬧,也不想知道陸笙笙到底夢見了什麼。
陸笙笙隨手拿起桌案上的蜜餞罐,甫一打開竹蓋,她的手忽然滯在空中。
那些話語重新迴蕩在她腦海.
——〖他們對待你沒有什麼不同,你到底在期待什麼。〗
也是,她在期待什麼啊。
陸笙笙捂著額頭,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最後淚水止不住從指縫溢出,顯得詭異。
她的眼眶莫名好酸,蓋好蜜餞罐後,手背抹抹眼尾,沉默半晌,委屈地小聲賭氣道:
「不吃了。」
當然,這句也是無人知曉。
……
大抵過了一刻時間。
「笙笙。睡下了嗎?」
是師姐的聲音。
陸笙笙猛地從床榻上彈跳起來,滿目可見的期待,她大口喘息著,連鞋都沒來得及蹬,便飛奔地打開門。
便見,灰頭土臉的黎幼薇與同樣狼狽的陸笙笙兩相對視。
只見黎幼薇手上提著木屜,滿面灰嗆嗆的,面上還掛著愧意,糾結地說:
「對不住啊,師姐並沒有趕你出門的意思。你看你喜歡甜食,我做了一些糕點給你。」
陸笙笙掩飾內心的不可抑制的情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黎幼薇只是怕自己不解釋解釋,萬一哪天這混世大魔頭對自己動了殺心可怎麼辦。
黎幼薇跨進一步,試探著問道:「那我進去了?不嫌棄吧。」
陸笙笙頷首:「好。」
黎幼薇趕緊打開木屜,六個冒著騰騰熱氣的蓮花糕就出現在兩人面前。
可她看著陸笙笙仿佛喪偶般的神情,還是不住嚇了一跳,趕忙問道:
「是……不喜歡嗎?」
這可是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做出來的成品,她穿書前學過一段時間,得到過很好的評價。
難道是不符合陸笙笙的喜好?難不成弄巧成拙了。
黎幼薇欲哭無淚。
「都是師姐做的?」
陸笙笙從始至終盯著黎幼薇的臉龐,心思完全沒有放在小饅頭上。
黎幼薇期待又忐忑:「是哦。」
陸笙笙輕啟朱唇,醞釀許久才斟酌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