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涓涓黑血從她的嘴角源源不斷地溢出。
凌霄抓緊鴉月的手,艱難地說道:「來世, 凌霄定然結草銜環……效犬馬之牢……」
鴉月這才知道, 原來大雁城的那群人對凌霄逼供不成,還下的絕命的鴆毒來滅口。
還是來晚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
鴉月滿目驚慌, 從腰間抽出那沾滿鮮血的利刀, 斬斷鎖在鴉月四肢身上的鎖鏈,想要將凌霄抱起來。
她反覆喃喃著:「你不能。你不能。」
鴉月背好背後的麻布蓆子, 一手攔腰抱起凌霄:「我現在帶你去看太——」
對啊。
還哪有什麼太醫。
凌霄倚靠回牆面, 涓涓黑血染紅她的衣衫:「小殿下,世上並非所有事都能得償所願, 但也絕非不能東山……再起。」
鴉月眼角的淚水不斷往下涌,不受控制。
是了, 幼時在軍營時, 鴉月雖然較旁人天資更好,可終究是個孩童, 終究會有瓶頸時,這是凌霄慣例鼓勵她的話,即便凌霄僅僅比鴉月年長三歲。
可是……明明幼時都當做耳旁風的話,怎麼現在聽起來如此刺痛心扉呢。
凌霄的聲音越來越輕,她極力用馬上渙散的眼注視著鴉月,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她聽到鴉月的啜泣聲,嘗試三次才觸碰到鴉月的面頰,說道:
「我是伴著殿下長大的,從沒見過我們伶俐的小殿下哭過,怎麼今個就……」
沒等話說完,她的胳膊無助的垂了地。
鴉月心底最後一道防線擊潰。
「我知道了。」
鴉月哽咽著,抱著凌霄的雙臂緊了緊,最後又鬆了開。
她一步步地僵硬地朝著門外挪動。
來時明明高朋滿座,怎麼去時只剩煢煢。
看著鴉月像是失魂一般走出天牢,黎幼薇對著陸笙笙說道:
「喔,這就是心魔的起源了。」
陸笙笙皺了皺眉頭,她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兒,可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
「嘿。」宗懷玉走上前去,她試探著想詢問情況,可剛要說出自己的名姓時,她有些木訥地張了張口,說道:
「我叫……宗……阿玉。」
現在說自己是什麼名字,鴉月多半會恨自己吧。
鴉月一字一頓地說著:「阿玉。」
宗懷玉又靠近她一步,試探地說道:「我,我陪你。好嗎?」
宗懷玉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話是這麼蒼白。
鴉月不知道該說什麼,可她看到了,看到了宗懷玉眼中那一閃即逝的虧欠與哀求,破天荒地「嗯」了一聲。
她越過宗懷玉,將那些屍首擱置於地,她拔劍出鞘,長劍猛的划過尖石,長劍「錚」地斷為兩截。
這把劍……
宗懷玉似乎回憶起這把劍的來歷,此劍是太傅贈她的,她方才知道為什麼之後敖霜枕著斷劍入眠。
斷成半截的劍掘起一抔土,將屍首掩埋,沒有屍首的,就立衣冠冢。宗懷玉則幫著立碑。
「一個人太難熬了。」陸笙笙望著兩人,眼中似乎有情緒波動,但是很快就消散一空。
她繼續說道:「我也體會過這種感受,就讓殿下陪陪她吧。」
翌日。
或許是昨天太過疲倦,黎幼薇沒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枕著草垛睡著了,此夜無夢,黎幼薇睜眼時清醒的很。
可敖霜和宗懷玉都不見了蹤跡。
這該怎麼找人要雙魚玉佩。
她苦惱地按著額頭,手中多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今日辰時,來到西街一敘。
是陌生的字跡,也沒有署名。
小腹處有種輕輕的按壓感,她垂下頭。原來是陸笙笙枕著自己腹部,睡得正香甜。
黎幼薇不好打擾,只是將陸笙笙扶起,放平在草墊上。
她要赴約。
根據紙人的指示,黎幼薇來到轉角,不知會遇見什麼人。
莊曉夢倚著牆角,只見莊曉夢手執一片長相思花瓣,依舊頂著睡眼惺忪的雙眸望向自己。
莊曉夢打了個哈欠:「來了。真叫人好等啊。」
黎幼薇又想起來之前來到空色山谷時,侍女曾經說過,曉夢大師曾經一覺睡到第二月。
那才真叫等了很久。
「原來是曉夢大師。」黎幼薇拱拱手,「原來曉夢大師能夠進入幻境。」
「長相思是我一手栽培的,有長相思,我自然能去任何幻境,不必借用陣法。只不過需要我元魂離體而已。」
怪不得之前睡了一個月,原來是用元魂去神遊幻境去了。
莊曉夢看向黎幼薇的目光有些複雜:「不僅如此,我還能看到幻境所有發生的事情。」
呃。
什麼……?
能看到發生的所有景象??
之前陸笙笙親上自己的情景歷歷在目。難不成曉夢大師都……都看見了?
黎幼薇臉上頓生緋紅。
那可未免有些太見外了。
但是莊曉夢只是上下打量了黎幼薇一眼,但並沒有戳破這層窗戶紙,只是舉起手象徵性地咳嗽了兩聲:
「我來到這里只是為了告訴你。歷史是無法改變的。哪怕你如何努力,不要因為她們有多麼動情,便順水推舟,或許你這麼做。會引發更為可怖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