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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幼薇的腳步停滯,一語未發。
池昭纓皺眉:「何況若你已經知道,就不會出剛剛那麼危險的岔子,這是置同硯的性命於不顧,懂麼。只要她一天在……」
原來都有趕走陸笙笙的想法。
黎幼薇回想起之前師父私下讓自己暗殺陸笙笙,現在同硯又暗示自己。
她猶豫半晌,又回眸瞥了一眼沉睡不醒陸笙笙,笑容逐漸消散:
「但現在她是我師妹。我會讓事情周全,以後不會擾亂清風派半分秩序。若再有此事,我自願請離門派。」
池昭纓發現自己越說越偏離語意:「不是這個意思。」
黎幼薇第一次打斷她的話:
「好了。」
池昭纓也不知如何解釋,最終無奈地說道:「……我是為你好。」
黎幼薇最終還是愈走愈遠。
池昭纓沉默片刻,荼蕪緩步而來,池昭纓隨口問道:
「荼蕪,你怎麼樣。」
荼蕪搖頭:「並無大礙,多謝師姐關心。我回去熏些安神香便好。倒是陸師妹如何?」
池昭纓將水桶歸置原處,皎潔月色下,她孑然而立,垂眸望向荼蕪:
「不知。或許是邪祟上身。但我有一種猜測,荼蕪,你可知為何現在很少人習攬月心劍?」
荼蕪眨了眨天真的雙眼:「為何?」
池昭纓端坐桌前,用棉布擦拭著百里弩:
「我聽聞,其實攬月心劍是由前掌門曲清黎所創,其徒林疏雪後續加以修改。那時清風派尚未建立(1),當時心劍無人可敵,風光一時,後人卻鮮少有人提及。」
她繼續說道:「心劍堂修習此劍法者,曲掌門和林疏雪均遭其反噬、神魂淆亂、五臟俱損,但這些不過是市井傳言,不足為據。」
荼蕪渾身戰慄了一下。
池昭纓說道:「後來反噬之後,二人均遭重創,下落不明,應當是葬於寒江,抑或是一夜白頭云云,眾說紛紜。」
寒江?
荼蕪思索起來。
又是寒江呢,真是一個重要的地方。
另一邊,黎幼薇背著陸笙笙回到東廂房,把她安置在床榻上後,她這才拆開纏在自己小臂上的繃帶,已經完全被血浸透。
傷及右臂,應當有一段時間不能繪製符咒了。
一股血腥味瀰漫開來。
她又隨便倒了些金瘡藥,用新的繃帶纏繞,她立於陸笙笙床榻前,一時間五味雜陳。
到底是該去相信師父與同硯,還是相信你呢。
陸笙笙被血腥氣味嗆醒,她呆呆地望著黎幼薇,像是犯錯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問道: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師姐能同我講一講嗎?師姐會怪我嗎?」
黎幼薇放下衣袖,掩蓋住駭人的傷口,不置可否:
「等我一會,別亂走動。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陸笙笙委屈地垂下頭:「好。」
……
月色沉沉,別鶴堂內宋音塵坐於案几旁,執筆在宣紙上勾畫著梅花易數,筆觸游移間卻始終凝固不動。
宋音塵話語微沉,她盯著桌上的半開的畫軸上撫琴女子,自言自語地分析起來:
「天風姤啊。合時宜卻暗藏危機,需等待時機啊……我當山時,師父你為我解了卦象,可是當時年幼,執意下山。」
她摩挲著畫卷,懷念地呢喃:「只是可惜,如今再想細究『天風姤』,已經沒人替我解卦了。」
直到外面有輕微腳步聲響動,才喚回宋音塵的注意力,她趕忙合攏畫卷,警惕地看向門外。
是誰?
她抬眸,門帘被輕輕撩起,黎幼薇進屋了,她似乎是專程來找宋音塵。
宋音塵雙手交叉,看向黎幼薇涓涓流血的小臂:「未傳先至,真是難得。不過……你怎麼受傷了?」
「意外而已,」黎幼薇搖搖頭,故作輕鬆地說道,「我想到師父這問一樣東西,可以第一時間感知彼此方位,危難之際及時傳送到對方身邊的。」
宋音塵托著下頜,思量片刻:「傳喚鈴?」
黎幼薇想了想:「正是。」
宋音塵從桌上的乾坤袖中取出一對晶瑩剔透的鈴鐺,黎幼薇剛想去接,宋音塵又抽回手去,滿臉笑靨:
「可是要給你師妹?」
黎幼薇垂眸,誠實回答:「是。」
黎幼薇本以為師父不會同意,出乎意料的是,而她還是將一對鈴鐺遞給自己,溫柔回應:
「嗯,但是傳喚鈴中的心聲可以更改,一些話不可偏聽,不可盡信。小心是引你入瓮。」
「弟子明白。」
宋音塵像是想起了什麼:「哦對了,還有個非常重要的事情,為師忘記同你說。茲事重大,務必記得。」
黎幼薇停住腳步。
宋音塵慵懶地抬眼,鄭重其事地說道:
「下次乖徒再來時,記得帶三個三鮮餡包子,抵上鈴鐺的債。唉,那個鈴鐺雖然是檀香散人所贈,好歹也是也價值一兩銀子,白送你們了。」
……師父總是正經不過三秒。
真是鐵公雞一毛不拔啊。
黎幼薇偷偷翻了個白眼,敷衍地回應:「下次給師父帶。」
黎幼薇離去,門上的風鈴泠泠作響。
「師尊,你總說看到我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我見幼薇亦是如此,可是我們卻無法以未來的身份來勸阻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