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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沒有鎖。”段江離道。
秦萍像是沒聽到一般,沉默地敲著門。
段江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直接伸手擰開。
雖然在沒有主人允許的情況下貿然闖入並不好,但事出從急,如果裡頭的人真的是出了什麼意外的話,難道她們也要在外面等著嗎?
門一下就被打開了,看起來初靜昨晚睡著之後就沒有再醒來過,她抬腳走了進去,沒有注意到身後秦萍奇怪的神情。
初靜還在陽台,但已經不是睡到搖椅上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下去,趴在了大貓背上。
四五百斤的大老虎寬闊的脊背足以容納一個體型健碩的成年男性,就更別提相對體型更纖細的女性了,猶如山中的精靈一般,野性與神性並存。
這是段江離第一次見到初靜出現在陽光下的樣子,只有半邊身體被遮陽傘的陰影籠罩著,日光給她臉上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雪白的發絲如綢緞一般散開,冷白如玉的肌膚在光線下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神色寧靜。
纖長的睫影掃出淡淡的水墨,是濃淡相宜、意象優美的丹青。
段江離微微晃神,光下的初靜,有種下一秒就會化虹光而去的錯覺。
她本能的抗拒這樣的景象。
大貓愁著一張臉看著段江離,顯然它似乎已經醒了很久了,只是因為初靜在它背上的緣故,這才一直都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段江離盡力忽略掉看不出危險性的大貓,伸手推了推初靜:“阿靜?”
初靜睡眠不深,很快便醒了,她倦怠地抬了抬眼,渾身的疲憊都在叫囂。
鼻子癢。
她坐起來,慢吞吞問:“幾點了?”
“九點了。”
初靜哦了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踹了踹大貓:“出去,離我遠點。”
大貓頓時精神起來,伸了個懶腰舒展僵硬的身體,朝初靜叫了一聲,繞著她轉了一圈便順著榕樹跳了下去,撒了歡似的跑向森林。
初靜在原地打了個噴嚏。
作為一個病秧子,初靜對貓毛也有輕微的過敏症狀,不算嚴重,狀態好的時候什麼感覺都沒有,不適的時候就會開始頻繁的打噴嚏、身上發癢。
她揉了揉鼻子,半耷拉著眼皮,看上去直接想踩著陽台上的水坑就往臥室走。
段江離嘆了口氣:“等等,我去拿鞋。”
門外的秦萍聽到大貓的叫聲,提高音量問:“小姐,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
初靜幽靈一樣的飄了出去。
秦萍將熱湯放在桌上,憂心如搗:“怎麼又去陽台睡了,曬傷了怎麼辦?”
初靜慢吞吞地端起碗,嗅著不太好聞的中藥味,懨懨地垂著眼:“今天是陰天。”
秦萍喃喃憂心:“陰天也有紫外線的呀。”
段江離站在一旁當著透明人,覺得她們的關係實在微妙。
說秦萍關心初靜吧,她到現在都對初靜腳上染血的繃帶視而不見,可說她不在意,她憂慮的神情卻又不似作假。
“我想吃粥,”初靜略過這個話題,啞著聲音輕柔的笑,“張廚今天有做嗎?”
秦萍嘆了口氣:“我去問問。”
初靜捧著碗,小口喝著。
沒有加冰糖的熱湯不僅不好聞,味道也不怎麼樣,段江離蹲在她面前,伸手拆開紗布。
其實初靜腿上的傷並沒有嚴重到需要上繃帶纏紗布的程度,但或許是她昨晚的情況看著實在駭人,段江離就是下意識這麼做了。
她仔細瞧著,大部分傷口竟然已經結痂了,跟普通人的恢復速度差不多,讓段江離差點以為昨天看到的凝血障礙是錯覺。
沒有多想,段江離握住初靜的腳踝,用標籤蘸著生理鹽水清洗了一下皮膚上殘留著的藥物,溫熱的掌心握著上好的美玉,傳遞來一陣電流般的悸動。
她垂著眼,眸光暗了暗。
初靜不在意的喝著熱湯,蒼白的唇角翹了翹。
等段江離處理好了,初靜熱湯也喝得差不多了,她抬手指了指門外:“你可以出去了。”
段江離聞言便直接轉身離開,換身衣服下了樓。
餓了。
幾分鐘之後,初靜也下樓坐在了餐桌前。
她換了一身正裝,紅黑配色,看上去像是春秋季節的衣服,黑灰色的西裝,紅色的蕾絲里襯,褲腿是喇叭褲的樣式,兩側拼接了紅色的撞色,像條黑身的紅尾金魚,走動間褲腿猶如兩條魚尾,風情搖曳。
經歷過磨難的月亮,連瑩潔的月光都帶著鋒芒。
比起淺色,她看上去似乎更適合深色的服裝。
那種脆弱蒼白、精緻易碎的感覺,不該存在在她身上。
但是這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段江離冷靜的想,初靜患有先天性白化病,又有那麼多過敏源,註定了一輩子都得被疾病所困擾。
縱然如今科技發達,可很多疾病依舊無藥可醫,仿佛她的出現註定如流星般璀璨,也該如流星般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