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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好奇地看向停下的車輛,問初靜:“有客人來了嗎?”
初靜瞥去一眼,笑了笑:“嗯。”
“那阿靜姐姐,我先上樓了。”少女甜笑了一下,不打算影響初靜的交際,蹦蹦跳跳的跟大貓一起離開了。
“姐姐?”段江離問,“阿靜還有給人當家長的習慣?”
話說出口,才能察覺到語氣中微妙的酸意,初靜挑挑眉,眉眼全無之前的溫和,冷淡道:“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初靜俯身湊近她,“你似乎把我當成你的所有物了?”
從來都是這樣,無論處在什麼身份下,只要與她沾上關係,就似乎註定了被她裹挾糾纏一生,極度自私的占有欲。
段江離眼神寧靜,烏黑的長睫遮住眸中翻湧的情緒,低聲道:“只是有些嫉妒而已,阿靜從來都沒有對我這麼笑過。”
那麼真實的、舒展的笑容,很容易就能讓人瞧出來本性如何。
不僅不是同類,甚至是兩個極端。
太不可思議了。
初靜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弧度,警告她:“不要靠近她,你會帶壞她的。”
她從不懷疑段江離的能力,似是而非的話語就能輕而易舉影響一個人的心情,想套話更是易如反掌,純真的心靈固然可貴,但沒有經歷過風雨也很容易被帶上歧途。
初靜不想那個生命結束在二十歲夏天的人,擁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後,卻變得面目全非。
她言語間的維護顯而易見,都在告訴段江離一個鐵一樣的事實,對方對她來說是特殊的。
段江離覺得自己臉上的神情都僵硬了,作為被特殊對待的一員,她很容易就察覺到這兩者間的差別。
很難以接受。
暫時的無可替代,和永遠的呵護,宛如魚目與珍珠。
段江離沉默著,垂在身側的手彎曲了下,臉上重新露出完美無缺的笑:“都聽阿靜的。”
她趴在窗口,像只知道自己即將被拋棄的貓:“阿靜要怎麼安置我?”
初靜冰冷乾脆的做出安排:“我在附近還有一套房子。”
段江離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
這麼在意,更好奇了呢。
到底有什麼樣的糾葛,才會這樣重視。
初靜垂眸看她,再度發出警告:“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如果遊戲影響到了不該影響的人,那就沒有繼續的必要的,初靜不想讓他們穩定的生活變得不穩定。
段江離沉默著,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突然變得陰暗的氣質,極度自私扭曲的占有欲,不能容忍對方的關注投注到任何人身上,父母、朋友、親情,任何任何都是不被允許的。
除了她自己,不能有任何被特殊對待的人。
病態、暴烈的感情觀。
但初靜沒有安撫她的想法,示意司機帶她離開,真的很離奇,她不會被生死-逼瘋,不會因為仇恨而疏遠,卻會因為不僅僅只是對她特殊而發瘋。
但人的一生中,從來都不會只有一個值得另眼相看的人。
初靜折身返回,對上少女好奇的目光,微微一笑:“還想去看花嗎?”
“想的!”少女立馬回答,她追上初靜,“阿靜姐姐,我明天就跟哥哥一起回家了。”
“家裡催你們回去幹活嗎?”
“對呀,阿公阿嫲年紀那麼大了,不能在地里呆太久。”
……
段江離撥弄著手上的腕錶。
她的心靜不下來,很煩躁,比車禍那天更煩躁。
那雙浸在殺欲仇恨中的眼睛,讓段江離清晰感知到對初靜來說,活著是痛苦的,不僅是恨著仇人,還自我厭憎的。
段江離不是很能理解,人為什麼會討厭自己呢?僅僅因為自己的想法不合世俗嗎?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
她從來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離經叛道,至死不悔。
但還是有一點難過,不是因為自己,非要說的話,是一種有點酸澀,無法形容的感覺。
段江離不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但因為這個想法實在太荒謬可笑了,所以住院期間她沒有試圖去刨根究底過,而現在,她是真的有些不能忍受。
段江離是不在意被拋棄的,人的感情是有閾值的,當一切歸於平淡,情感總會變淡,沒有誰的情緒會始終處於高峰,總會有覺得無趣的時候。
她不在意,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兩全其美的收場,設想過很多慘烈的結局,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她知道該如何至死都糾纏在一起。
為什麼要看向別人呢?
太難以忍受了。
就像本該註定綁在一起的人,一方卻走著走著便魔障一樣奔向了遠方,仿佛原本的一切都開始變得難以忍受,段江離見過恩愛的夫妻在日復一日中分道揚鑣,但沒有關係,她會讓阿靜明白的,除非殺死她,不然她會一直糾纏,讓她只看得到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