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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她會在下一秒突然睜眼嚇自己一跳的錯覺。
卷翹的眼睫摸上去有種羽毛的質感,划過指腹像是癢進了心底,段江離垂著暗色的眼,手劃到她頰邊,用手背碰了碰她。
寒涼的溫度。
段江離又碰了碰她的手。
屍體一樣的冰冷。
段江離從來沒有在活人身上感受到過這種體溫,江殊女士去世時,她利用對方博取同情時對方身上的體溫似乎都沒有這樣過。
但還是不一樣的,初靜的身體柔軟、有彈性,除了溫度低以外,找不出任何問題來,但江女士死後沒多久屍體就變得僵硬了,然後第三天就開始有臭味了。
她伸手將電熱毯和空調的溫度都調高了一些,但初靜的體溫依舊很低,像冰川深處亘古不化的冰,握在手裡不會讓她融化,只會把自己凍傷,皮肉會被凍爛,不脫層皮就沒辦法再鬆開。
美麗的、危險的、高不可攀的。
無知無覺的躺在那里,沒有外人,連最忠心耿耿的大貓都被擋在門外,會讓人控制不住有種自己就算悄悄做了些什麼,也不會被發現的錯覺。
可以把她控制起來,玩弄、欺凌。
奇妙的幻想。
但有些事一旦做了總是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段江離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握著初靜的手,重新打開了手機。
不出意外遊戲因為剛才的離席被隊友舉報,不能再玩了。
她平靜的退了出去,點進一旁不需要什麼操作手法的狼人殺。
似乎大家都是夜貓子,這個時間依然還有很多玩家在線,平常她都不怎麼玩這種沒有挑戰性的遊戲,畢竟總是勝利也會讓人覺得乏味。
她似乎天生在玩弄人心上就有著獨特的天賦。
初靜極好的睡眠質量,讓段江離哪怕開口說話也不虞將她吵醒,連玩幾局之後她退了出去,點進一個乙女遊戲。
乙女遊戲是段江離唯一能抓得住脈絡,知道這個遊戲能不能火的類型,這大概也跟她善於揣摩人心有關。
但這沒什麼用,絕大多數手機遊戲都並不需要多絕妙的創意、精美的劇情和建模,只是不斷的換皮氪金,照樣能在上線一兩個月就賺回開發成本還不需要費心費力。
就段江離所知,許多遊戲公司的流水都是如此來的。
而且跟國內大多數產業一樣,遊戲行業也是被寡頭壟斷的行業,只要占據了平台,根本不會有後起之秀崛起的機會,幾個手機廠商聯合遊戲渠道廠商已經徹底壟斷了這個行業,余者再厲害,也頂多只能跟著喝點湯。
除非是出現一款足以改變世界遊戲格局的遊戲,不然是不可能打破這種局面的。
段江離唯一能想到的破局方法,是近幾年興起的vr,但vr要發展起來是需要很多技術突破的,這也意味著可能投錢燒上個數百億都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不是普通有錢人能玩的賺的,除非本來手裡就有一家專門研究這方面的科技公司。
但有些科技的誕生充滿了巧合性,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出成果都不一定。
這個時代,了解得越深入,就會越讓人感到絕望,如同古時候的王朝末年,平民如豬狗,‘諸侯’高高在上,不同的是,古時候百姓還能起義,然而現代高層是裝備碾壓,在科技的包裝下,普通人反抗成功的可能性接近於無。
也沒有人會背叛自己的階級,低頭看世界。
所以段江離如果想要不再受段家操控的話,只有兩種辦法,等段廷龍死亡,新一代上位——她跟下一代絕大多數人的關係都還算不錯。
另一種方法,就是攀上高枝,讓自己背後有一個讓段家不敢操控的人。
但這兩種辦法,都無疑是把自己的生死交託在了別人手裡。
然而很殘忍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打破樊籠規則的天賦,天才終究只是少數,大多數時候,圈子裡的人都只能使上一些見不得人的小手段,從一個禁錮自己的牢籠,跳到另一個更寬敞的牢籠。
但這並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在段江離看來是如此,人們被規則、道德、身體、情感……無數看得見看不見的東西所束縛著,沒必要感覺到不甘,只需要考慮怎麼做才能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利益就好。
段江離一直都是如此認為的。
而且,這個‘躍龍門’的過程,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接連輾轉於幾個遊戲之後,吊瓶里的液體已經快被輸光了,段江離便起身換了一瓶。
初靜身上的體溫開始有所回升,但並不溫暖,有些像深谷溪澗的溫度,是一種並不溫暖,但也沒有過分寒涼,對普通人來說夏季炎熱時會比較喜歡的體溫。
段江離越發覺得初靜不同尋常,她身上像是籠罩著一團迷霧,人真的會有這種體溫嗎?
太邪異了。
像披著人-皮的妖精、惡鬼。
從哪方面來看,都好像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