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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在花圃里跳舞時, 踩到了泥里的碎石子。
段江離沒有初靜那麼好的忍耐性,身上的不適讓她走路很難不狼狽,偏偏腳掌受傷, 除非是坐輪椅, 不然怎麼都是會有痛感的。
跟著初靜走到三樓, 段江離才注意到原來初靜就住在自己對面,室內是純白的裝修格調, 暖色的燈光看上去美好而溫馨。
但與其說是臥室, 這裡看上去更像是工作間,三台電腦並排放著, 圍成一個環形,旁邊放著印表機, 椅子是能夠隨時傾倒就能放下去當單人床的機械椅,旁邊竟然還有一個放吊瓶的支架。
床的側面又有一排展櫃,但放的並不是什麼名貴的藝術品,而是各種瓶裝的、盒裝的藥品,還有吊水的瓶子、醫療器械。
為了方便拿取,每個展櫃下面都貼了標籤,一目了然。
這是把藥當飯吃吧?
段江離知道初靜不正常,可沒想到會不正常到這種程度。
她默默看了眼沒被合攏的房門,回房間用熱水沖洗了一下,踩著浴室的拖鞋重新換了件長袖睡裙,遺傳自母親濕漉漉的捲髮被她用吸水毛巾裹在了頭頂,然後下樓去接了杯熱水。
她拿著玻璃水杯將初靜沒能完全合攏的門推開,空蕩蕩的臥室看不到人影,她低頭順著水跡走了過去,被黑色遮光窗簾遮擋住的玻璃門外是一個巨大的開放式陽台。
陽台沒有被封起來,旁邊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有一條蜿蜒的樓梯順著榕樹連接上來。
初靜-坐在樹下閉目聆聽著雨滴砸落葉片發出的響聲,靠在藤編搖椅上。
她腳邊趴著一隻毛髮半濕的老虎,粗糲的舌頭努力的舔舐著她蒼白的腿上傷口處溢出的血。
那一片的肌膚都被舔得發紅,鮮血不知疲倦的從傷口處往外冒,段江離看得頭皮一麻,她甚至分不清這隻老虎是在幫初靜止血還是在品嘗。
大貓耳朵微微動了動,雨天讓它的嗅覺有些受限,它警惕地抬起毛絨絨的大腦袋,注視著靠近的不速之客,嘴裡發出悶雷般的低吼聲。
初靜這才睜開眼,琉璃般地眼珠微微動了動,嘴上道:“秦姨不在,傷藥在柜子里,自己去拿。”
莊園常備的藥品放在什麼地方,初靜是不知道的,她屋子裡的藥品很多都是特製的,專門給她用的,她的所有住所都離不開這些東西。
段江離在老虎的注視下慢吞吞的走了過去,將水杯遞了過去。
露天的陽台地面上積著淺淺水光,榕樹下被增高的平台倒是還算乾燥,茂盛的樹幹將大部分的雨水都擋在了身後,卻仍然免不了漏網之魚,讓一旁的玻璃圓桌蓄滿了水珠。
初靜揚了揚眉,拿過她手裡的水杯,適宜的水溫握在手裡暖洋洋的,她淺啜了一小口,便將水杯放在了一邊。
段江離盯著大貓後退出去,初靜是真的不怕死,一點都不怕大貓被血腥味激起凶性,可家養的寵物貓再溫順,也有抓傷人的時候。
排列整齊的藥品大多都處於未拆封狀態,段江離仔細搜尋了一下,從清洗標籤的玻璃櫃中拿出生理鹽水,消毒那列拿出碘伏,上方是貼著止血標籤的柜子,有創口貼、無菌敷貼、藥片、藥粉和瓶裝的液體噴霧和藥膏。
仔細看了看說明書,段江離拿出了一瓶寫著見效快的噴霧,又從另一邊拿起棉簽紗布放進盤子裡。
確認沒有遺漏之後,段江離才掀開厚重的雙層窗簾。
牆上的射燈讓陽台光線並不暗淡,段江離按亮一旁的牆燈,注意到搖椅後面放著的雨傘,從裡頭拿出一把打開。
這些為了遮擋陽光的傘都很大,足以庇護兩三個人躲雨,一旁就有安裝的位置,段江離躊躇了一下,才走過去將傘安裝起來。
或許是她身上有著跟初靜一樣的氣味,大貓雖然警惕,卻沒有其它舉動,段江離將盤子端了過來,擰開一瓶生理鹽水,握住初靜的腳踝。
她的腳腕真的很細,沒有多少肉感,仿佛只有一層薄薄的皮包裹著,腳比同身高的女性要小上一兩碼,蒼白的膚色像是易碎的、剔透的瓷器,讓人只感輕輕地、溫柔的握在掌心。
比平常還要低的體溫讓人覺得她仿佛下一秒就會失溫,她實在是一個很任性的人,竟然回來這麼久了都沒有去換過衣服。
段江離毫不懷疑,如果自己不過來的話,初靜會就這樣躺在外面,直到第二天被秦管家發現才會去處理這些。
之前段江離還認為初靜只是獨獨對自己發瘋,畢竟她在面對其他人時可沒有一點情緒不穩定的樣子,現在段江離發現了,初靜真不是在針對自己,她就是在平等的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