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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靜淡然一笑:“為了一個我看不見的‘神’。”
第70章
“為了一個我看不見的‘神’。”
段江離愣了一下, 不是很能理解這話的意思,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神的存在呢?
但她從初靜臉上找不出一絲一毫說謊的痕跡, 連脈搏也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生出變化。
過了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你覺得你能重生是因為‘神’?”
初靜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並不知曉神明存不存在, 更不知道瀕死之際看到的‘劇情’是神的憐憫還是自己找的藉口。
因為現實太荒謬了,所以欺騙自己一切都非本意, 只是被名為‘劇情’的神秘力量牽著走,似乎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想法。
初靜甚至覺得,她能重生是因為‘神’感知到了劇情出現了偏差,所以才會送她回去倒帶重來。
但帶著記憶回到過去的她, 更不可能會跟著劇情走了。
只是她也無法否認這種猜測, 那種無形的力量讓她深深為之膽寒,所以重生之初初靜便找上了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勢力。
先解決了廖清越、再是慕寒盡,她要斬斷他們肆意妄為的倚仗, 這樣哪怕他們真的也重生了,也不足為慮。
將段江離放在身邊,也是出於這樣的考量, 前期她並沒有勢力, 比起打壓, 更適合放在眼皮子底下。
畢竟她借力打力、騎驢上坡的能力向來不差,放出去才危險。
當然, 初靜得承認, 這麼做的大部分原因其實並非是出於對大局的考量,而是出於她心中的怨憎。
初靜知道他們有改好的可能, 這不是說他們本性能移,而是在現實的壓迫下, 他們懂得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懂得接受現實。
然而初靜不願意放過他們。
可初靜並不為此感到痛快,這不是大仇得報之後的空虛,而是一種讓初靜自己都開始感到噁心的情緒
——她的道德感。
她竟然會覺得,前世跟今世是兩個短暫相交漸行漸遠的平行線,所以這個世界的仇人,沒有理由去承受前世的惡果。
初靜從不覺得寬容有錯,但這種想法對遭遇了那麼多苦難的她來說實在是太噁心了,噁心到初靜都開始痛恨起自己來。
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她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神志潰散,遺恨折磨,初靜覺得自己或許已經瘋了,不然她怎麼會分不清,究竟哪種想法才是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呢?
那些控制不住的自我厭棄,那些控制不住的恨意與殺欲,讓初靜都已經有些分不清她是真的重生了,還是在死前做了一場美夢。
初靜找過醫生,也按時吃藥,甚至找過和尚道士,但都沒有用。
好在一切都過去。
初靜放過自己了。
人生遼闊,本就不應該只困在愛恨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那我呢?”段江離哀切地看著她,帶著顫音輕聲問,“那我呢?你真的不恨我嗎?”
從未有哪一刻,段江離無比的渴望初靜恨她,她們搖搖欲墜的羈絆,只剩下了那一點段江離不斷刺-激初靜回憶起的怨憎。
她曾被拖進六欲七情的苦裡,卻終究還是走出來了,一切在她眼中仿佛都成為了轉瞬即逝的雲煙。
初靜洒然一笑:“我確實不恨你了。”
“但我依舊厭惡你。”
還不等段江離眼中浮現出喜色,就看見初靜平淡如水的眸子看著她,“厭惡你們這類人。”
生命不應該被褻瀆、被玩弄,它可以在無奈中凋零,卻不應該成為尋樂子、找刺-激的玩具。
普通人窮盡想像之惡在他們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可怕的是,他們真的是人,而不是惡魔、畜牲。
初靜平靜地注視著段江離僵硬的神情,她知道,這不是羞愧,也不是懺悔,她從未悔過。
在註定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上,初靜硬生生走出了另外一條路,這不是因為她有多厲害,僅僅只是因為她沒有再讓段江離出現在她面前。
內心的恨意驅使著她不放過段江離,可她沒有放過的,從來就是自己。
她的精神狀態不穩定的最大因素就是段江離。
而一個人要想精神穩定,最簡單的做法就是遠離讓自己精神不穩定的源頭。
初靜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一點安靜的、不會被刺-激,可以讓她靜靜地想通一切的時間。
三年時間,她因為公開支持恢復死-刑,又旗幟太過鮮明,數次遭遇刺殺、同階層朋友的分道揚鑣、親近之人的憂慮和不理解……這些都不曾讓初靜動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