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
不過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 哪怕用著同樣的手法兩者的忠誠度也不能同日而語, 所以漸漸這麼幹的人也少了, 因此多用來作為暗線、臥底,彼此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關鍵時刻就需要靠同樣的印記、暗號等多重手段來確認雙方的身份。
段江離神情不禁有些微妙。
初靜要給她紋什麼?
段江離對紋身並沒有什麼看法, 圈子裡很多人會因為追求個性、潮流或是單純覺得好看就去紋身,但基本不會有什麼大面積紋身, 通常都是英文字母、一朵花或是某種看著稀奇古怪的圖案,並且也多是紋在一些不影響穿著的位置。
哪怕是不事生產的紈絝也清楚, 到了一定年齡他們的婚姻都是會被安排好的,而以國內對紋身的接受度而言,大面積的紋身無疑會影響到他們的婚姻。
雖然他們對本人的婚姻並不看重,但父母要是因此斷了零花那就糟糕了。
初靜會想要紋什麼呢?名字?對她來說有特殊意義的圖案?
沒等她想明白,初靜已經拿起麻醉劑走了過來。
段江離左右看了看,眉頭微動:“阿靜,紋身師呢?”
初靜彎唇:“我就是啊。”
“…………”段江離沉默了。
她是不介意紋身,但好歹請個專業的來吧?不然反覆洗紋身感覺怪痛的。
似乎看出了段江離的不信任,初靜安撫她:“放心,我曾經的夢想就是當個畫家,不會丑的。”
她應該相信這話嗎?
段江離沒話說了,反正她也不可能阻止初靜的行為,也只能說服自己相信了。
初靜並沒有騙人,前世她確實是從小學畫,原因很簡單,身體原因沒辦法跟其它小孩一樣進行戶外運動,但富裕的家庭又無法容忍自己的小孩毫無才藝。
年幼時初靜身體極差,體弱多病,過敏源比成年時多上很多,最適合的就是能夠安靜呆著不會打擾到母親談戀愛的才藝,繪畫便因此入選。
初靜在很多條道路上似乎都頗具天賦,繪畫也是如此。
回國後她並未在此道上深走,主要是那會兒她對有些顏料又過敏,直到上學後碰上了一個老師,希望她能走下去。
那時隨著年齡的增長,一些原本過敏的東西初靜已經不過敏了,便就又拾起了畫筆,雖然中間斷了幾年,但初靜大學時就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了。
後來陪同學去樂器店幫妹妹買樂器時,過分熱情的店長邀請她試試鋼琴,她就試了一下,結果就被剛好路過的鋼琴大師一眼相中,這才由此跟段江離成了同門。
她其實並不覺得自己算是有天賦,只是願意學一樣東西時足夠投入而已,但人在學一門手藝時,端正態度不是本應該做到的嗎?
初靜並沒有特別喜歡某樣東西的執念,所以她紋身也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就是單純的想在她身上留下些痕跡。
會不會被洗掉無所謂,就是單純的想。
這是純粹的即興創作,連草稿都沒有,白熾燈打在段江離背上,耳邊是機械運動的聲音,讓人情不自禁心生忐忑。
哪怕是段江離亦不能免俗,畢竟初靜的一通操作看著實在不靠譜,她甚至想到了某些小電影裡出現在演員身上的侮辱性詞彙。
坦白來說,如果是那種形式的紋身的話,段江離確實會有一點排斥,但也就一點,只要一個人的下限足夠低,那沒有什麼事是能夠讓人接受不了的。
好在情況比段江離預想的最差情況要好一些,初靜似乎真的將她的身體當成畫布了,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直到麻醉的效果開始過去,她依舊還在作畫。
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段江離肢體已經有些僵硬了,但初靜並沒有停下,她想像不出初靜究竟想畫什麼,從背部到後脖頸,從尾椎到大腿,就沒有她沒有涉足過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段江離才終於坐了起來,並不是結束了,而是初靜要開始畫另一面了。
直到這時,段江離才透過全身鏡看清初靜究竟在她紋了什麼。
確實是一幅畫,寫意與寫實並行的畫,一種有油畫質感的水墨風格,如同人體彩繪一般,充滿了藝術性,像是從脊椎中破土而出的荊棘,牢牢的攀附著皮肉生長,通過寄主鮮血滋養而開出妖異鮮妍的玫瑰。
奇詭的畫風,最令人不適的大概就是花蕊中心隱藏的眼睛,或睜或閉,或邪或惡,華貴優柔,卻無一例外,都極惡。
芙蓉面,蛇蠍心。
段江離衝著鏡子笑了一下,配著那妖異的紋身,看著越發像那種十惡不赦吃人心、吸人魂魄的妖女了。
另一個荊棘破土而出的地方便是在心口了,從其中蔓延出來纏繞全身,讓她看上去像是被迫與妖邪共生的慘死之人,又像是主動與妖邪共生的墮落之人。
最後的終點停在了脖頸,是帶刺的枝椏,如同頸鏈一般,一朵綻放的紅玫瑰,沁著不知是淚還是露珠的血色液體,眼中是無盡的自私與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