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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一直在下雨,楚幕和汪泉下鄉的時候淋著雨受著潮濕。這一陣變天了,變成了晴空萬里烈日當頭暴曬。楚幕雖然有著卓越的混血血統,皮膚要比一般人耐曬一些,但是曬久了還是會出毛病。
吳知璇想起一個做代購的同學,預定了一個據說非常好用的防曬霜打算明天送給她。
公交車到後來乘客越來越少,幾乎就只剩下吳知璇。快要下車的時候,吳知璇才看見有個大概七八歲的小姑娘領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下車,因為他們個子小,所以剛開始坐著看不見腦袋。
小姑娘穿著米老鼠圖案的紅色外套,看起來有點舊了。小男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很大人的外套,下擺一直遮到膝蓋。
吳知璇下車,看著他們也一起到了看守所大大的鐵門前,被看守所的人阻攔在外面。紅衣女孩牽著小男孩的手,默默地蹲在了路邊。
除了這姐弟倆,吳知璇注意到還有其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等在看守所門口。
他們在等什麼?
看守所里的人都有犯罪嫌疑,在偵查起訴階段不允許和家屬以及其他無關人等會面。所以他們在這裡等是沒有用的,即使明知如此,他們還在繼續等嗎?
吳知璇的視線在紅衣女孩的身上停頓了一下,猝不及防對上紅衣女孩那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吳知璇迅速收回目光,把自己的證件材料交給了看守所的門口登記處進行登記。
感覺到背後有目光在注視,吳知璇微微側頭,餘光瞥見剛剛等在外面的人都在盯著她看。一種莫名的壓力堆積在肩上,吳知璇回過頭,和登記處的人打了個招呼,進入已經提前預約好的會見室會見犯罪嫌疑人。
這不是她第一次進入這樣封閉的、令人壓抑的場所了。在檢察院實習的時候曾經被帶進來過,但這一次不同,她的身份不再是學生,她是一個實習律師。
要會見的嫌疑人是個大概40歲上下的婦女,被剃了頭髮,穿著橘色的統一服裝,拖著鐵鏈坐在鐵柵欄那頭的椅子上。
吳知璇依照著準備好的文件清單進行例行詢問。這本來是一個僵硬無聊的流程,會面的婦女卻在中途提出問題:「律師,如果我舉報,我能不能早點出去?」
「如果有立功情節的話,可能可以減刑。」
「律師,我想舉報一個送養嬰兒的團伙。」
作者有話要說:
1、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2、實習律師是不能單獨去看守所會見,實習律師也不能單獨立案和以律師名義接受諮詢。
如果還有其他沒有說明的情況,請記得這是小說。
第32章 32
看守所的會見室里沒有空調,陰暗潮濕,還帶了點黏膩。
吳知璇的腦子飛速運轉,本來是簡簡單單的程序化的會面,卻突然有了變化。嫌疑人說她有內容要舉報,她說要爭取立功減刑。
該怎麼辦?
吳知璇面臨兩個選擇——要麼忽視嫌疑人的請求,告訴她自己無能為力;要麼聽取她的舉報內容,判斷能不能立功減刑,再回去和趙律說她又給她找了麻煩。
坐在裡面的嫌疑人有點面容枯瘦,面色發黃,大大的眼袋,眼睛卻從剛剛的暗淡無光到漸漸恢復光澤。
吳知璇知道這種光澤是她的希望。
仔細回憶卷宗內容,她所涉嫌的是容留他人XI毒罪,按照她以前的表現和情況來看,應該不會被判很重的刑罰。嫌疑人已經在看守所呆了一段日子,在這期間除了和她被指控的罪名有關的事情外沒有提到其他內容,為什麼突然在吳知璇來的時候和吳知璇提到立功減刑?
吳知璇蹙眉不解,深怕其中有圈套。
「你先等等——」吳知璇阻止她繼續往下說,扶額沉思片刻,抬頭說,「我們不談和案情無關的事情。」
她打算拒絕。這僅僅是一件免費的法律援助案件,無利可圖,犯不著為了這樣的事情和趙律鬧矛盾。而且這樣的嫌疑人她見的多了,所謂的立功情節也僅僅限於道聽途說,或者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正有用的線索少之又少,像面前這樣的嫌疑人不太可能接觸到實際有用的重大線索,從概率上分析基本是無用功。
「律師,求求你幫幫我吧,我也實在沒有辦法所以才幹了這些事——」嫌疑人懇求,看起來非常可悲。
但不可憐。
吳知璇合上筆記本,會見內容談的已經差不多了,對於她所被指控的罪名本身沒有什麼爭議點。吳知璇心裡告訴自己應該見好就收,辦完這件事情離開是最佳選擇,不要多管閒事。
「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希望你配合檢察院好好調查,等開庭我們再見。」
吳知璇不忍心再看她的表情,轉身快速離開會見場所。
這也是她不喜歡做刑事律師的原因之一,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掙扎。這些人涉嫌所犯之罪,罪無可恕,但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背後可能會有鮮活的故事,律師也是人,在進去之前塑造的所有堅強的心理堡壘或許會在某個時刻被猝不及防地攻破。
吳知璇面無表情地走出了看守所,出了那扇門之後,她停在大門前的空地上做了個深呼吸。
門口守著的人都還在,那對小姐弟也還在。
除此之外,門口停了一輛銀色的大眾車,車旁邊靠著一個人,那人穿著紡織的黑色西裝,大概四十來歲,正在抽菸。見到吳知璇從裡面出來,他掐滅菸頭盯著吳知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