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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律師一般不會接這樣「聲名在外」的案子,尤其是作為被攻擊的當事人的委託律師出現。接這樣的案子的律師一般會被「無差別」攻擊,給律師自己的生活造成極大的困擾。
於桓發這條連結,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等到了所里見了面,具體再問問他吧。
手機里又進了一條信息,這一次是楚幕。
「我到你家樓下了。」
吳知璇幾乎秒回,「好的,我馬上就下來。」她拿了桌上準備好的早飯就竄下樓,並且覺得今天的電梯賊慢。
到了門口,楚幕的車子就停在門外。
原來是四個圈兒的小白車,很符合她的氣質。
吳知璇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聞到了車內和楚幕身上一樣的淡淡的木質香味。楚幕今天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搭配一條黑色的闊腿西裝褲,開車的時候穿的是舒服的單鞋,車內后座上還擺著一個鞋盒,估計裡面是預備能派上用場的高跟鞋。
「早飯吃了嗎,這是給你帶的——」楚幕停下來,看著吳知璇手裡的袋子,意會到了之後輕輕一笑,「咱們倆想到一起去了。」
她在國外呆得久,中文不知不覺帶了點老外說中文的味道,這句「咱們倆」說得比較僵硬,但在吳知璇聽來卻有趣的很。
吳知璇看了看她手邊的「M」記早餐袋,不禁也笑了。原來楚幕和她想的一樣,都在替對方考慮早飯問題。
「大神,我坐你的車,以後你的早餐就由我負責吧,當成車費,不然我過意不去。」
楚幕欣然說:「好的,這早餐是你自己做的嗎?都有什麼?」
「是自己炸的油條和自己做的肉包子,保證無毒無添加劑,非常好吃而且健康。」吳知璇心想做早餐這件小事自己也不是不會,所以不算冒認,大不了以後求周女士教自己做包子和炸油條。
「聞起來就香。」楚幕輕輕一笑,剛要發動車子卻見到吳知璇沒有扣安全帶,又見到吳知璇手裡拿著手機和早餐袋十分不方便,於是沒有多想,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起身壓過吳知璇的面前,替她扣好安全帶。
吳知璇背緊緊靠著座椅,眼睛緊緊盯著湊的很近的楚幕的側臉,看見她精巧可愛的耳垂,也看見了她右臉上眼瞼下一顆小小的痣。長而黑的頭髮掃過了她的脖子,落下一片酥酥麻麻,鼻子裡充斥著楚幕身上的香味,吳知璇手裡緊緊捏著手機,仿佛被人點了穴,僵持著一動不動。
楚幕側過頭來對上她的視線,兩個人鼻尖蹭了一下,呼吸可聞。
吳知璇腦海里有根弦在這瞬間似乎斷了。
這糟糕的、令人窒息的氛圍……
楚幕在這時候忽然笑了:「你這樣的表情就好像是我在欺負你。」
吳知璇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腦子嗡嗡地一片漿糊。她低下視線的時候,目光不覺就定在了楚幕泛著粉紅的、看起來溫潤的嘴唇上。
楚幕似乎又低笑了一聲,重新坐回位置上,扣好自己的安全帶後說:「坐好了,我們再不走可能會遲到。」
她發動了車子,車子平穩地駛出小區,匯入車流。
楚幕的駕駛技術很好,不過主幹道路上擁擠,她們開了半小時到了律所。楚幕原本說還有時間吃早飯,但是一進門就發現林女士和於桓都已經到了,於是吳知璇只好讓楚幕自己拿走早飯享用。
楚幕說,她會把吳知璇的那份放冰箱,等她和客戶聊好了再去熱一熱。
於桓帶著林女士先去了會客室等著,吳知璇敲門找了個理由讓於桓先出來,兩個人走到走廊的角落進行秘密會話。
「你早上為什麼要發給我那個連結?」吳知璇問。
於桓身上還是那套灰色西裝,服帖襯身,腰線剪裁得很好。頭髮特地打理過,整齊利落。「公交車司機那時候也被造謠過,網上的惡意輿論鋪天蓋地而來,他的家屬也曾經想要以誹謗罪來提起自訴,但是最終因為證明難度太高還是放棄了轉成民事侵權案件,但是這樁民事侵權案件也沒有審理完畢,至今都懸而未決。民事案件可以說是有判例可循,我們這樁誹謗案卻是沒有。」
「你想要說什麼?」吳知璇一抬眸,問。
於桓被她的眼神震住,「我想說,自訴誹謗案件難度太高,是不是要說服林女士轉為民訴案件比較安全?」
這是他整夜深思熟慮的結果,這是趙閔然交代給他們的第一個案子,也是他律師生涯當中的第一個案子,對他而言十分重要,當然每個細節都要推敲,每一步都要安全。
他相信吳知璇心裡也不會對勝率完全無動於衷,於是想到了這樣一個方案,希望吳知璇能夠答應。
「除了安全之外還有什麼理由?」
「嗯?」
吳知璇抬了抬眉,清晰地問他:「於桓,我是在問你啊,除了『安全』之外你還有沒有其他理由來說服我把這件案子轉成民事訴訟?」
於桓一愣之後緩緩搖頭。
吳知璇淡淡說:「那麼——我不同意。」
於桓著急:「為什麼?誹謗罪的舉證責任很重,這件案子幾乎不可能贏的,你為什麼還要堅持?如果輸了,不但客戶不滿意,趙律和律所都不會滿意……」
吳知璇看著他焦急的神色,嘆息一聲說:「於桓,我們不能看著問題困難就退縮了,這不是我的風格。我覺得,用什麼案由和什麼種類的起訴方式應該由掌握的事實本身決定,而不是由困難程度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