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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明踐祚眼珠子轉了轉,忙問道:「不知是什麼文章?」
他自負才氣,在倭國也是響噹噹的文化達人著有《清涼集》,受到平安京所有貴族的吹捧,對於自己的文采還是有一定自信的。
李煜能夠用一篇文章討得陛下的歡心,自己為什麼不能?
成明踐祚深得民族傳統三味,能屈能伸,當年白江口慘敗,當了多年的孫子,現在不過是重走老路。只要能夠過得好,當個孫子沒有什麼不對的。
劉鋹想了想,又尷尬了,說道:「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成明踐祚卻有些不依不饒,再三追問。
劉鋹只好說了四個字:「討倭檄文。」
成明踐祚尷尬地撓了撓頭。
劉鋹看出了對方想要討好羅幼度的意思,眼珠子轉了一轉,計上心頭。
陪同羅幼度祭祀的人太多,兩個小人物在後邊嘰嘰歪歪並沒有引起多少注意。
文官一列中後方也有一人在人群中左顧右盼,他一身紅袍,目光認真嚴肅,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逗留,好似要將他印在腦海之中。
即便祭祀結束,百官有序退場。
紅袍男子依舊自顧自的環顧四方,並沒有退去的意思。
「閎中兄,你這左顧右盼的,看什麼呢?」
醇厚的聲音從後邊傳來。
紅袍男子正是從高麗戰場回來的顧閎中,此番他奉命繪製精細地圖,用時兩載,走遍海東半島全境,繪製出了一份精細的地圖。此番回京是因為母親生病,需要回來照顧,不然還打算走遍東北,將大虞朝廷新得的領土詳細繪製下來。
顧閎中新繪製的地圖極為詳細,遠勝存儲的舊時地圖,羅幼度龍顏大悅,升任他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
顧閎中低聲道:「鼎臣兄,此次隨軍出征,繪製地圖,將山水縮小於筆下,意外獲得不小感觸。前日與叔達、興和把酒言歡,兩人皆拿出彼此畫作,讓某大為震撼。」
這位叫鼎臣的,正是與韓熙載齊名徐鉉,也是文采飛揚的好人物。
徐鉉就站在顧閎中的身後,將顧閎中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只是相比劉鋹、成明踐祚,身為江南名士他更加知禮,忍著好奇一直未出言詢問,直至祭祀結束,方才出聲。
徐鉉輕笑道:「這是自然,陛下文武並重。對於書畫一道,亦極為重視。這汴京中聚集了南北畫師,彼此交流探索,功底是越發深厚,尤其是叔達的《泰山小徑》,以小窺大,僅看一小徑,便有小天下之感。」
兩人口中的叔達、興和分別是董源、徐熙。此二人皆是當世少有的畫家,董源是南派山水畫開山鼻祖,擅於山水畫,筆力沉雄,後以真山實景入畫,與李成、范寬,並稱「北宋三大家」,而徐熙善畫花竹林木,蟬蝶草蟲,為五代、宋初花鳥畫的兩大流派之代表。
顧閎中工畫人物,用筆圓勁,也是江南久負盛名的畫師,彼此關係極為要好。
「是啊!」顧閎中也是眉飛色舞,說道:「我也對《泰山小徑》愛不釋手,此畫必將名垂青史,成為叔達兄的代表之作。」他說著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自歸順陛下以後,在下投身仕途,多年未有佳作面世。見諸位好友畫技精進,皆有良作面世,頗為心動。鼎臣兄當知某最擅畫人物,今日祭祀。文武百官皆是名臣猛士,陪同使者不下百人,還有歸順的諸侯國主,這般盛景,若能畫下來,豈不美哉。」
徐鉉恍然大悟,隨即又遲疑道:「不妥不妥,人物不比死物。想要將這番盛況繪於畫中,如何繪製人物細微表情?倒是可以縮小人物,以畫全貌。可閎中兄最擅長的是神情意態,少了人物細微姿態,無法發揮仁兄特長。」
顧閎中道:「我已想出解決之法,不必只畫一圖,可以擇取關鍵,多畫幾幅,以敘事之法,拼湊而起。」
徐鉉撫掌大笑:「妙哉妙哉,期待閎中兄大作。」
……
羅幼度脫下身上長袍,長吐了口氣,一屁股坐在胡床上,大大地舒張著手腳。
這祭祀可不比打仗輕鬆多少,穿著一身厚重的冕服,戴著高冠,頭不能歪,腳不能移動,一步步都得按照流程而來,幾乎不能喝水不能休息,一整套流程下來,整個人都累脫了。
緩了一會兒,恢復了一點點元氣,羅幼度道:「宴會準備的如何?」
這祭祀過後,將會是一場超大型的宴會。
就如日後公司年末聚餐一樣,吃了這一頓,就是萬眾期待的年假。
五品以上的官員以及各國使者歸順的諸侯王都在宴請的行列。
禮部侍郎呂餘慶道:「一切都準備妥當,只待時辰一到,即可開宴。」
羅幼度滿意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卿辦事,朕放心」便讓呂餘慶下去了。
這個呂餘慶是橫海軍節度判官呂兗之孫,兵部侍郎呂琦長子,他還有一個弟弟叫呂端,就是那個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的宰相。兄弟兩人都是難得的人才,一個在京中當任尚書,一個在地方當任刺史,皆為朝廷立下不小的功勞,值得信任。
小歇了片刻,到了黃昏時分,羅幼度得到消息,賓客已經到位,提了提精神,來到了宮中的宴殿昇平樓。
昇平樓是皇宮中最大的宴殿,可容下三百張宴席,支持上千人宴會。
他從裡間走出,文武官員以及各國使者紛紛起身行禮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