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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守卿、信康、式會,還有高麗各州的豪族代表,相繼變色。
對馬島是在倭國、高麗之間的海峽中部的一座小島,離高麗很近,就五十餘里,站在島上的高處,能夠眺望到高麗的釜山。
對馬島上的人口不多,也就千餘人,以捕魚、經商、耕作為主,經常受到高麗海盜的襲擾。
但這些都是高麗漁民自己幹的事情,補貼家用,也是冒風險的。
可現在一千人,將對馬島上下屠戮乾淨,財富洗劫一空。
這絕對不是百姓干出來的事情。
高麗立國不久,剛剛結束一統海東三國的大業,軍事制度混亂,地方私兵盛行。
第三任君主高麗定宗王堯曾以防備契丹入侵為藉口對全國武裝力量進行整編,統計下來達到了可怖的三十萬之多,要知道高麗舉國百姓不過一百五十餘萬。
王昭即位之後,也只能壓制私兵的數量,做不到將各大豪族的私兵收為國用。
此次一千海盜襲擊對馬島,明顯不是高麗的漁民百姓所為。
只有軍隊,而且還是訓練有素的強兵,才能做到將整個島上的人殺得一乾二淨。
王昭身為高麗王,確實無法控制豪族手中的私兵。
但國有國法,背著他這個高麗國王調動一千以上的軍勢,血洗另外一個國家的領地,這完全觸及了王昭的逆鱗。
王昭目光一個個的在勛貴、豪族代表身上掃過停留,拍案而起,咆哮道:「如果你們不服朕,大膽的說出來。這算什麼?挑釁,還是威脅?」
王昭登基於中原的乾祐二年,後漢劉知遠時期,也就是十一年前。他即位後垂拱而治,累積聲望,以道家無為之法,任由勛貴豪族掌權。直到後周的顯德三年,也就是八年後。
忍了足足八年,王昭鞏固了自己的權力以後,結束無為而治,開始全面深化改革。從下詔施行「奴婢按檢法」,將被豪族非法擄為奴婢的良人予以解放,到舉行科舉考試,開科取士,吸納寒門人才,一步一步打壓勛貴豪族,取得了明顯的成果。
就在今年,王昭重拳出擊,行大獄,將大相俊弘與佐丞王同一併貶黜。
此事引起了朝野譁然,俊弘是高麗的開國老臣,以這種不體面的方式罷官,甚至還受辱下獄。
這讓一直忍讓退步的勛貴與豪族強烈抵制。
但王昭大勢已成,根本無視了勛貴與豪族,將他們的抵制不滿通通壓下。
就是在這種情況環境之下,發生了對馬島滅島慘案。
此事在王昭的心底已經定義為對他權勢的挑釁與威脅。
整個大殿官員甚至不敢呼吸,只能聽到王昭粗重的呼吸聲。
無人敢說一句話,也無人敢對上王昭的眼睛。
直到陳處堯的發聲:「陛下,此事事有蹊蹺,得派人仔細調查,從長計議,斷然不可冤枉耿直之臣。」
第九十九章 好大的一口鍋
王昭滿腔怒火,看著一臉淡然的陳處堯。
順著陳處堯的求情,朴守卿、信康、式會立刻站了出來,表示自己不知情況。
他們屬於勛貴集團,跟著高麗太祖一併打天下的,根基就在開州,手中確實有私兵,皆在開州附近。三人也是真正的實權人物,此事與他們關係不大……
至於其他的如黃州皇甫氏、忠州劉氏、貞州柳氏、平州朴氏等代表,他們只是豪族的代表人,甚至是傳聲筒。
到底是不是他們族長派人幹的,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在這情況下,他們一個個都代表著自己的家族,表示清白,承諾協助王昭調查到底。
王昭見此情況,只能收下暴怒之心,解散了此次會議。
至於倭國使者的事情,王昭壓根就沒有提。
他們的前生新羅沒少受倭國的氣,此刻我強彼弱,鳥他作甚。
王昭最後留下了陳處堯,強壓著火氣,說道:「先生初來乍到,有所不知。我高麗立國不久,隱患甚多,尤其是勛貴、豪族之患。朕忍了他們八年,方才有與他們抗衡的力量。此番有人動兵血洗對馬島,十有八九是因為朕年初罷黜大相俊弘,引得了他們的不滿。不敢明里與朕作對,用此下作手段威脅。朕要是給他們嚇到,五年的改革,功虧一簣。」
陳處堯作揖道:「臣確實不太了解高麗內情,卻知一點,如果真與勛貴、豪族撕破了顏面,就算陛下能夠取勝,占得上風,又有誰能為我國抵禦契丹?」
王昭聽了一怔。
陳處堯繼續道:「契丹目前忙於內亂,邊境之患暫時解除。可臣以為,契丹不會輕易坐視我高麗在未來襲擊他後方,必然會有一戰。削弱勛貴、豪族確實勢在必行,萬不可為了削弱而削弱,這樣損失的將是朝廷的整體實力。只會造成親者痛,仇者快的局面。」
「此事不可能是勛貴、豪族一併謀劃,當是單獨一豪族所為。與其遷怒於眾,鬧得人心惶惶,危害大局。不如勉勵安撫,調查實情。既能展現陛下大度,也能殺雞儆猴。」
王昭此刻也冷靜下來,眼中閃過一抹喜意道:「先生之言,老成謀國。若非先生勸阻,朕險些誤了大事。」
他越看陳處堯越喜,這五年來,他一直重用雙冀,獲得了很好的效果,成功打壓了勛貴、豪族。
但是隨著打壓的深入,最近小半年,開始涉及勛貴、豪族的核心利益,卻是瑣事不斷,甚至是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