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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合群嘛,自然是有機可乘。
雖然隔著千里之遙,羅幼度這裡已經將十國版的趙子龍惦記上了。
一行人也不像來狩獵,就是出來遊玩一圈,時至黃昏即返回了鳳州。
他們耐著性子等著朝廷的任命。
這大周朝廷的任命調度還未傳達,蜀國先一步堅持不住了。
第二十四章 古有孫十萬,今有孟國主
這打仗不是簡單的數字,更不是玩遊戲。
軍隊糧草齊備就萬事大吉。
用兵動武是牽一髮動全身的政治。
考驗的是整個國家機構的運轉。
而這個國家機構的運轉靠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孟昶說的簡單,增兵那是一句話的事情。
可是兵從哪裡來?
軍糧從哪裡來?
軍餉又從哪裡來?
同時還有派誰往?誰願意往?
後勤誰負責?糧草誰押送?
這一切都是問題。
而能夠合理調配這一切的人,遠比前線打仗更加重要。
這也是為何蕭何才是大漢第一功臣的原因。
同時也是為何劉備敢在新得蜀地,內部還不穩固,亂七八糟的黨派聯盟互扯後腿的惡劣環境下,他敢拋下一切親征漢中與曹操叫板的底氣所在。
因為他背後的那個男人叫諸葛亮。
後蜀缺少的恰恰就是這樣的人。
後蜀現今的宰相叫李昊,此人文筆極佳,但除了文筆一無是處,可就因這一所長,擔任蜀相十數年,深受孟昶器重。
他常年把持財政大權,每年收入財物數以萬計,生活尤為奢侈。家中蓄養的妓妾多達數百人,人人穿絲綢,將之視為常服。
他曾讀《晉書》,讀到石王鬥富一事,對王愷、石崇非常鄙棄,嘲諷道:「窮儉乞兒以此為富,可笑可笑。」
兩個歷史上出名的富豪,在他心底便如乞兒一樣。
但凡需要動錢,先收宰相稅,然後再分發下去。
國君奢靡,首相巨貪,下面的官員一層層,一環環的剝削,到了兵士手裡,還剩幾何?
蜀國大範圍增兵支援白水關、陽平關。
朝廷調撥的軍餉,還未送到軍前,就少了三分之二。
蜀國號稱天府之國,極少受災,成都平原、漢中平原連年豐收,在糧食上本是不用犯愁的。
可為了維持蜀國君臣的奢靡生活,他們頒布了各種各樣的抵稅方式。
種牡丹花能夠抵稅,砍梧桐木、楠木可以抵稅,蜀錦、毛皮也可以抵稅,而糧食因為最平庸,導致了稅賦最重。
搞副業的人多了,種田的人也就少了。
糧食儲蓄跟著不足。
這一打仗,百姓動盪,人心惶惶,商人逐利,開始收購糧食,提高糧價。
本來戰時提高糧價是可以殺頭的。
然官員跟商人同穿一條褲子,完全無懼律法。
非但不懲處,甚至將軍糧貪墨一部分售賣給商人。
導致糧食越來越少,糧價越來越高。
亂的千瘡百孔的後勤,直接將蜀國國庫徹底掏空。
孟昶毫無辦法,自詡有諸葛之才的那幫人都成了啞巴。
最後還是李昊站了出來。
這位蜀國宰相最擅長的就是投降,前蜀末代皇帝王衍受到了唐莊宗的攻伐,李昊親自修書上表請降。
歷史上宋朝發兵攻蜀,也是李昊勸降了孟昶,親自修書上表請降。
蜀人不齒其所為,偷偷在他府邸的大門上題寫「世修降表李家」六字。
現今李昊這腿腳不好的毛病又犯了:「陛下,羅幼度曾言天無二日。足見他們並非不願和談,只是堅持以中原正朔。現今賊勢難擋,不如暫退一步,效仿昔年唐太宗渭水退敵。」
他這話音一落,自比諸葛的通奏使,知樞密事王昭遠站了出來,信心十足的揚聲道:「陛下給臣三年時間,臣願為陛下收復四州,克復中原。」
孟昶別無選擇,帶著幾分頹廢的道:「如此,那便如卿等所言。」
他自覺地受了莫大屈辱,心底發誓一定要效仿李世民,勵精圖治,將今日之恥,徹底討回。
當孟昶派遣的使者出現在鳳州的時候。
王景呆了!
韓令坤呆了!
羅幼度也呆了!
羅幼度只知道蜀國的經濟千瘡百孔,並不知道到底差到何等地步。
只是試探性的逼一逼,其主要目的還是喊出「這天下只有大周天子,沒有什麼大蜀皇帝」這話,來向遠處的郭榮表忠心。
真沒想到孟昶會同意去帝號,改為西蜀國主,遣使者尊大周為正朔。
看著面前的兩個使者,羅幼度的腦海里突然浮現一句話:
古有孫十萬送張文遠入武廟,今有孟國主捧羅幼度揚四方。
孟昶去帝號,尊大周為正朔的消息傳到汴京的時候。
這位大周天子正在後宮陪著自己的兒子郭宗訓玩耍。
郭宗訓今年不足兩歲,正是懂得說話,卻未開智,最好玩的時候。
懵懵懂懂的小傢伙對於新世界充滿了好奇,什麼都想學。
郭榮事必躬親,長期沉迷政務,這種景象符皇后也難得一見,在一旁開心的笑著。
郭榮百忙之中,看了符皇后一眼,說道:「皇后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