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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張文表、周行逢一起打拼的十兄弟,除了王逵、張文表以及周行逢本人以外,餘下七人都是死在周行逢手上的。
盧多遜續道:「他們本猜忌重重,經各自心腹的勸說,皆有動武之意。張文表魄力更足,搶先一步動手,取得先機。」
羅幼度目光灼灼問道:「你說此戰他們誰能獲勝。」
盧多遜毫不猶豫地道:「若朝廷不干涉,張文表必敗。張文表終究只有一州之兵,而周行逢在武平經營多年,整體實力並非張文表可以撼動的。但從局部戰場而言,周行逢失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羅幼度大感意外,問道:「盧卿何出此言?據朕所知,這周行逢多年征戰,精於兵略,遠不是張文表可以相比的。」
盧多遜忙道:「陛下此言不假,真以能力而論,張文表遠不及周行逢。但就是因為如此,周行逢才有了必敗的理由。」
羅幼度也是知兵之人,瞬間明白:「輕敵?」
盧多遜作揖道:「陛下明鑑!周行逢深知張文表的水平,故而沒做任何準備就出兵迎戰,如此輕率,哪有不敗的道理。」
其實他這裡耍了一個滑頭。
掩蓋了自己的小動作。
周行逢倉促出兵固然有大意的成分,但還有一部分是兵貴神速,相信自己在荊南的威望,給叛軍心理上的壓力。
他的這一打算,盧多遜暗中通知了張文表,幫著張文表占據上風。
因為只有張文表贏了,才附和朝廷的利益。
盧多遜間歇性失憶,就是要造成自己很厲害的現象。
羅幼度並不在乎這些細節,而是笑道:「張文表若勝,朕再記你一功!」
周行逢雖是地方軍閥,但也是得朝廷認可的。
而張文表就是叛軍,叛軍勢頭越大,中原朝廷也越有理由介入。
江南的戰局也正如盧多遜預料的一樣。
周行逢敗了,敗得很慘。
張文表聽聞周行逢大軍瞬息而至,故作惶恐,嚇得連退十里。
周行逢輕敵之下,不疑有詐,直接乘勝追擊。
結果誤中埋伏,還給斷了後路。
周行逢打了一輩子戰,從一不事生產的無賴,一步步走到今日,不是沒吃過敗戰,但敗得如此徹底,還是第一次。
關鍵他不是輸給戰功彪炳的當世名將,而是一個自己最看不起的兄弟。驚怒之下,信心大喪,一病不起。
虧得將軍楊師璠頗有能耐,領著小股部隊破出重圍,護著周行逢回到了朗州武陵。
周行逢在病榻之上,讓自己九歲的兒子理政,並且將討伐張文表的任務交給了楊師璠,拉著他道:「悔不聽將軍之言,方有今日之敗,望將軍能夠儘快剿滅張賊,護我荊南安危。」
周行逢不知道,就在他下令的時候。
遠在中原汴京的羅幼度在朝堂之上,怒不可遏地聲討著張文表,妄起刀兵,高聲道:「叛軍賊子,朕決不饒恕!傳令寧江軍節度使李重進,水軍都督林仁肇,即刻領兵南下,剿滅荊南叛賊。」
羅幼度當皇帝快有兩年了,朝中的局勢已經趨於穩定,廟堂上也一直在進行血液的輪換。
很多老將或是調離汴京,或是退休致仕,或是在時勢的推動下,徹底效忠於新朝,還有個別惡習難制的也受到了相應的懲處。
張永德、李重進現在就算聯手,也難以對羅幼度造成大的危害了。
李重進、張永德在廢除節度使財權上出了大力,投桃報李,也給了李重進帶兵過癮的機會。
重用統領大軍出戰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對付一些小蝦米,過過領兵的癮,還是可以的。
就比如說收拾荊南的張文表、周行逢……
羅幼度對於荊南的征討,在第二日就刊登在報紙上發表於世。
天下大動。
中原士林爭先慶賀歡呼。
在四方館裡的江南、巴蜀、吳越、清源軍等諸割據使節,看著手中的報紙,莫不駭然失色。
這哪裡是南下討賊的命令,這分明就是中原朝廷一統南方的訊號。
雖然他們知道這一天無可避免……
雖然他們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
可真到這一天來臨的時候,那股從內心深處的恐懼,依舊令他們驚惶失措。
李從嘉看著手中的報紙,看著時政篇:羅幼度出兵荊南的命令,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臉色一片蒼白。
這大冬天裡,他鬢角之間,居然冒出了絲絲汗跡。
李從嘉並非不懂政治,只是不喜政治而已,相比政治的鉤心斗角,他更喜歡詩詞歌賦,更喜歡與佳人名妓一同享受生活。
但事實上李從嘉在南唐的政績很不錯的,相比只知道縱情享樂的陳叔寶,李從嘉享樂之餘,外奉中原,內輕徭役,在位十五年,於政治、經濟、人才方面都有很大的建樹,大大緩解了他父親在淮南慘敗的影響。
只是實力差距太大,一統之勢,不可避免。
李從嘉的失敗是必然的,除非換成歷代的開國君主,才有可能翻盤。換個中興之君,都未必比他幹得更好。
在中原已有大半年,李從嘉所見所聞,莫不是欣欣向榮之景。
相比江南的奢華浮誇,中原樸實無華的務實風氣,讓李從嘉深知雙方的差距。
莫說朝堂上那一個個吹自己是諸葛亮的貨色,即便是真的諸葛亮復生,也無法彌補彼此可怖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