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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麗上下都在關注這事關高麗命脈的一戰。
與此同時,濟州島的攻防戰也已進入了白熱化。
盧絳作為濟州島的軍膽,依舊保持著從容鎮定,但從他布滿鮮紅的血絲亦看得出來,並不輕鬆。
他手中的兵只有一千五,而倭國有足足三萬五千之數。兵力差距,近乎二十倍。
面對倭國不要命的強攻,盧絳應付得尤為吃力。
盧絳接過付琨遞來的水,潤了潤喉嚨。
這位耽羅國國王也算硬氣,並沒有為戰局的慘烈而嚇倒。他知道自己不知兵事,就在前沿陣地上給盧絳打下手,送水送吃得。
受到付琨的影響,耽羅國國民也不住往前線做各種後勤支援,以行動來幫助護衛他們家園的天朝軍隊。
盧絳道了一聲謝,但目光依舊注視著戰場。
付琨順著他的眼神往港口上望去,眼眸中透著一絲可怖:百名大虞軍人如牆而立,他們高舉著長槍,好似一道偉岸的山峰,擋在最重要的登岸口。在他們前面,河岸上漂浮著千奇百態屍體,鮮血竟將海水都染紅了。
這就是真的戰場?
有如此感慨的人並非他一個,在不遠處的船上,對面的源宛看著面前的景象,駭然道:「我我打了半輩子的仗,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頑強的軍隊……」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指揮此次進攻的源滿仲切齒說道:「這就是戰場!真正的戰場……我們在國內打的仗,與這一比,就如小時候,你我幼時玩的遊戲。」
源滿仲自詡身經百戰,可是今日的戰鬥,卻給他上了一課。
就一千多人,哪怕是鐵打的,也禁不住將近四萬人的輪流進攻吧。
可對方就是堅持住了,港口上的兵士好像一堵牆,他們輪番硬鑿,好不容易鑿塌了,沒等他們趁勢而入,立刻就有人補了上來。
一批一批,不畏生死,不知疲倦。
打了整整一晝夜,別說農兵,就連武家足輕都有些心生怯意,不敢再上。
源滿仲憤然道:「只是千人,尚且如此,真要有個萬人,如何能敵?」
他看了看天,離黃昏還有一個時辰。
「不能再拖下去了,拖到晚上,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真就沒希望了。」
源滿仲心知中原的援兵必然在趕來的路上,再拖延下去,等到援兵到來,都得死在這裡。
源滿仲咬了咬牙,說道:「源宛,下一波進攻,你上!」
源宛眼中略顯懼色,指著自己道:「我?」
源滿仲厲聲道:「我大和國存亡就在今日,死活不過這一戰,你先上,不成,我隨後就來。」
源宛看著自己的主上,深吸了口氣道:「我若有個不測,源綱就拜託你了。」
源綱正是他的兒子,歷史上的渡邊綱,源賴光四天王排名第一。
源滿仲見如託付後世一般的源宛,想要罵他不爭氣,可看著源宛悲壯的模樣,卻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最終道:「放心去吧!」
源宛躍上了舟艦,高呼著自己的親信足輕,湧向了戰場。
源滿仲看著源宛與對面的兵卒絞殺在了一起,切齒道:「看你還能撐幾時。」
他早已看出了盧絳的調派,一千餘兵卒輪番上陣,依靠相互輪換休息,但終究受人數限制,面對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早已疲憊,全靠一股意志支撐。
源滿仲不知道這股意志從何而來,但卻知道意志再強,終有支撐不住的時候。
只要繼續施壓,就能將之壓垮。
源滿仲想著家中的源賴光,目光決然,為了源家,就算在難啃,今日也要將之拿下。
……
盧絳看著有一批賊人從了上來,他們靈活地越過屍牆,以極快的速度加入戰場:碼頭的防備早就打爛了,他們直接用屍體堵在登岸口,以減緩倭兵的進攻速度,讓他們立足不穩。
膽氣小的見一地都是己方的屍體,在衝鋒的路上腿都會軟上三分。
但此番進入戰場的部隊是源滿仲一手訓練的強卒,又一支養精蓄銳,就等這一刻。
他們以極快的速度越過了一具又一具的攔路屍體,直接撞進了他們的槍陣。
盧絳揮手招來傳令官,低聲說了一句:「發信號!」果斷抽出佩劍,大步上前,用著已經沙啞的聲音高呼:「我大虞自建國起,征伐四方,擴地萬里,再現漢唐威勢。迄今為止,未逢一敗。我東海水師踏浪營是續寫不敗神話,還是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大虞首敗於濟州島踏浪營?」
「我盧絳活了一輩子,就沒丟過這個臉!不願成為笑柄的,都跟著我讓面前的這些雜碎知道,大虞軍人,長勝不敗!」
盧絳這七十好幾的身姿一出現在第一線,登時讓原本有些吃力地踏浪營士卒重新鼓起了勇氣,跟著一併高呼:「大虞軍人,長勝不敗!」
源滿仲看著如打了雞血一樣的大虞軍士,略微失神。
他為了研究《孫子兵法》特地學了漢語,大虞他知道,就是對岸的虞國,可軍人是什麼?
眼看著對面一點點地搬回頹勢,源滿仲額無暇多想,他高舉著兵器,吼道:「為了大和,為了源家,都跟著我上,看我砍下耽羅國國王的腦袋,給兄弟們當球踢。」
足球並沒有傳到倭國,但蹴鞠早在倭國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