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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幾人有祖沖之這樣的學習環境以及術數天賦?
這就是基礎理論缺失衍生的必然情況。
如果有豐富的基礎理論,後人學習數學將事半功倍,相比摸石頭過河的前人來說,會少走許多的路。
那麼也不至於因為知識儲備不足,從而無法理解前人留下來的知識。
羅幼度在繼位的時候,就讓算曆博士楚衍用華夏數字,編撰《算經十書》,讓他總結術數的理論知識,在科舉中他還特地加了術數一科,取得一定的效果。
但終究因為起步緩慢,成效並不顯著。
羅幼度因故想到了西方的《幾何原本》。
這玩意在後世有一定的爭議,羅幼度也不知真假,但若真要存在的話,毫無疑問就是數學邏輯體系的標杆,引入中原,對於中原的術數邏輯基礎將會大有利處。
羅幼度才不管東方西方,只要能用好用,學到的就是自己的。
只不過他派人問了不少西方的商人都不知道《幾何原本》,許是翻譯問題,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毫無進展。
摩尼教源于波斯,波斯、希臘這兩對冤家在西方打了幾百年,保不准這個金髮碧眼的寶樹王知道《幾何原本》。
李從德對胡拉斯德看管得很嚴,深怕他亂說話。
但在中原汴京,李從德哪有自主的權力。
胡拉斯德作為摩尼教的寶樹王,理所當然地遵守教義:每日齋食。
而李從德身為于闐王子,少不了酒局應酬。
只是禮部的一個宴請,兩人就不得不分開了。
「大師!」
宋琪微微行禮一禮。
胡拉斯德則生硬地叫了一聲:「宋相公。」
于闐上流人士保留著學習漢話用漢字的傳統,但西方的摩尼教並非如此。
胡拉斯德的漢話說得很生硬,是在得知要前往中原以後特地學的。
身為摩尼教的寶樹王,胡拉斯德本就是西方的著名學者,有著非凡的天賦,能夠作正常地交流。
宋琪並沒有多做寒暄,而是開門見山地說道:「陛下對摩尼教的情況,深表同情。作為天下之主,陛下向來有海納百川的胸襟,並不排斥摩尼教,更加不反對在國內建設廟宇,弘揚教義。」
胡拉斯德聽到這裡,登時滿臉激動,如打了雞血一般,高呼道:「偉大聖明的皇帝陛下,偉大之父會庇佑他。」
宋琪見狀,瞬間明白胡拉斯德的態度,繼續說道:「陛下不排斥摩尼教,並不意味著你們就能在我中原弘揚教義。陛下不在乎細節,我等做臣子的,卻不能不為陛下考慮。西方之事,不清不楚,摩尼教到底如何,是否會威脅朝廷,誰也說不準。朝廷憑什麼要冒此風險?」
胡拉斯德聽出了弦外之意,說道:「西方之事,其實于闐王子並未說明實情。喀喇汗國大體上的情況于闐王子並未說謊,只是動機上做了掩飾。當初喀喇汗國新王包圍了我們的寺廟,發生了慘烈的戰鬥。我摩尼教一教主,一聖女,五慕厙,一十二薩波塞皆慘死於其中。我等在教主的庇佑下,從密道逃往了于闐。」
「喀喇汗新王得知以後,派人向于闐王討要我等,言語間起了衝突。喀喇汗新王的使者留下了狠話就走了。其實喀喇汗新王沒功夫攻打于闐,他們要處理自己內部的問題。是于闐王一直挑唆喀喇汗內部的各方信徒,好趁機出兵。」
果然如此。
雖細節有些偏差,大體上並沒有跳出他們的分析。
宋琪一副並不意外,反而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表情,讓胡拉斯德心中凜然,不敢存有其他的心思。
正如宋琪洞察的一般,胡拉斯德故意說了一年,留下一點點的破綻。
胡拉斯德跟于闐王李聖天並不是一條心。
李聖天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利用摩尼教的影響力顛覆喀喇汗國,他好坐擁漁人之利。
而胡拉斯德的目的宗旨是延續弘揚摩尼教。
李聖天是一個佛教信徒,于闐國以佛教為國教。
摩尼教、印度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西州回鶻原本是信奉摩尼教的,可自從搬遷到高昌之後,給高昌濃郁的佛教氛圍同化了,也是以佛教為主。
摩尼教在西方給大食法壓迫,在西域也被佛教打得體無完膚,委實悽慘。
中原的情況就不一樣了,在中原以道教為主不假,可相比西方信徒之間的敵視,東方的教派卻和諧得多。
尤其是東方的信徒,那是見菩薩拜菩薩,見老君跪老君,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兼之這裡人口眾多,在這裡宣揚教義,遠勝于闐、西州。
利益相同,胡拉斯德賣李聖天、李從德是沒有半點的負罪感。
宋琪略一沉吟,說道:「大師能否詳細地與某說一說西方的情況,尤其是喀喇汗國的實力經濟文化,還有西方各國與喀喇汗國的關係。」
胡拉斯德已經將自己視為東方人了,很配合地說起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消息。
他還特地介紹了摩尼教的結構。
摩尼教以教主為首,信奉偉大之父,也就是明尊,教主之下是三聖女,十二慕厙,七十二薩波塞,三百六十默奚悉德,然後是阿羅緩、耨沙焉。
翻譯過來就是十二寶樹王,七十二持法者,三百六十法堂主,最後是僧尼、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