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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繼隆高聲道:「堅持一下,去前面山坳歇腳。」說完他又道:「邢善應該有消息了,你安排人去接應,將他帶到山坳里見我。」
邢善是他們的探馬首領,負責聖共賧動向。
郎時昌見李繼隆一言一行皆極有章法,領命而去。
李繼隆抵達山坳不久,郎時昌便領著邢善趕來匯報。
「李將軍!」邢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漢子,一身大理山民的打扮,腰間掛著竹製的望遠鏡。
李繼隆通曉人情世故,並沒有急切的詢問情報,而是從馬背上扯下了水壺,說道:「一路辛苦了,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邢善受寵若驚的接過,抿了一口,不等李繼隆詢問,已經先一步將自己探聽的消息說了來:「將軍,大理高方麾下的大將古元達已經抵達了聖共賧,接管了聖共賧的守備,足足有五千兵。」
李繼隆聞言面色如常,心底卻在暗自盤算:若正面交鋒自己麾下這兩千兵士,足以擊破對方這五千兵,但若他們依照軍堡嚴防死守,自己這兩千人就不足了。
李繼隆儘管沒有親眼所見聖共賧的防禦情況,卻也能猜出一二。
聖共賧可不是其他地方的賧可以相比的。
所謂賧,在南方也就是大理這邊代表著稅賦的意思。
大理的行政機構很簡單,經濟繁華的地區都是圍繞國都雲南,善闡府昆明這兩處核心擴散發展。其他絕大多數都在山林之中,大部共計三十七,中小部大理自己都記不過來。
為了便於管制,他們在山林間的要道建造一個交易站用來接受各部納稅事情。
大理自己人哪裡不了解那些山里人的尿性?
沒有一點實際利益,他們不可能老實納稅。
建立一個交易站,販賣一些山里沒有的生活必需品,山裡的人會乖乖的山下納稅。
聖共賧便是其中之一,為了貿易的安全,官方還會建造簡單的防禦設施,以防不長眼的小部族劫掠。
但自曹彬坐鎮成都以後,高方就找各種由頭,加固聖共賧,將此處修葺成了一座堅實的堡塢。
作為先鋒軍,李繼隆的目的是給後方大軍創造一個安逸的行軍環境。只要他安全抵達聖共賧外,不管打不打得下來都是一件功勞。
只是李繼隆家學淵源深厚,自身又天賦異稟,這人生首戰,不甘就此平凡,於是問道:「可有發現不尋常之處?」
邢善說道:「沒有,古元達是一位很穩重的將軍,最善於防守,他自率兵進入聖共賧以後,便遣兵卒砍伐樹木,派出探馬打探情報。我們的人多次與他們遇上,憑藉千里鏡的優勢,我們並未吃虧。」
李繼隆神色微動,說道:「砍伐樹木這是為何?」
邢善聽的一呆,帶著幾分狐疑道:「應該是修葺防禦工事吧。」
郎時昌也想不到一路都表現極好的上官,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解釋道:「將軍或許不了解古元達,此人是大理宿將,為人最是穩重善守。昔年楊干貞為了除去段思平這個禍害,率兵進攻滇東。古元達據山道而守,三十餘日衣不卸甲,身居前線不退,以八百之眾,抵禦六千人的進攻。他抵達聖共賧派人砍伐樹木必然是為了鞏固防守。」
他說著偷偷看了李繼隆一眼,忙藏起眼底的輕視。
李繼隆卻默默地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報以截然相反的態度。
「不對,將軍這是將事情想得簡單了。如果古元達的任務是死守聖共賧,他這番舉動,合情合理。可他的目的並不是居此地死守,而是阻止我們,不讓我們輕易殺到麗江,直接兵臨龍首關。」
李繼隆目光看得更遠,說道:「聖共賧是一個四通八達的交易點,修葺的再堅固,也成不了戰略要地。抵擋我們先鋒前軍確實綽綽有餘,可大軍一到,根本守不住。別說是古元達,就算換張睢陽來也不行。高方派他來是為了爭取善闡府楊家的增援,只要拖延我們十日即可。完全無必要在這種情況下派遣兵士砍伐樹木,平白消耗將士體力。」
聖共賧並不是城池,裡面只生活了少量的商人,他們在得知戰事來臨,早就拖家帶口的逃離了,根本沒有多餘的民力協助。
這大戰即將到來,為了一座拖延時間必定放棄的防禦據點,無端消耗自己兵卒的體力,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古元達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
郎時昌聽得一怔,也反應過來,驚愕道:「那他們砍伐樹木這是為何?」
至於邢善,那是完全說不上話了。
李繼隆並不答話,而是閉上了眼睛,耐著性子一點點的思考原委,忽然聽得身旁戰馬的嘶鳴,靈光一閃道:「他這是在準備後路,原來如此。」
迎上郎時昌、邢善不解的目光,李繼隆激動地說道:「大理國小,養不起多少騎兵。古元達這五千兵馬當然是步卒,他們依仗聖共賧抵禦我們不難,但想要全身而退卻是不易。所以我所想不差,他們砍伐樹木並非為了加固聖共賧,而是要在後方布置陣地,以便撤退的時候,能夠減緩我們的追擊速度,他們好全身而退。」
郎時昌雙手一合道:「將軍說得在理,這個古元達最愛惜士卒,故而麾下的兵士都願意為他效死。」
李繼隆突然看著邢善說道:「我們能不能從山林里繞過去,繞到聖共賧的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