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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必攝高居馬上,看著面前的漢軍將官,目光在每個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停留在趙匡義的身上,眼神中充滿了讚許。
自提拔趙匡義以後,耶律必攝依照其言,穩定了廟堂上的局勢,中原的攻勢也得到了減緩。
依照最先的預估,他在大定府周邊的堡壘最多堅持一月半,現在將近四個月,直至入冬,大雪漫天,南朝方才真正的兵臨大定府城下。
耶律必攝理所當然,將這一切都視為趙匡義讓漢人漢將指揮的功勞。
趙匡義這三個多月,每隔半月都會匯報一次京州軍的訓練成果進展。
耶律必攝聽得也是心癢難耐,最終忍耐不住,親自來檢閱視察,看看不過三個月,京州軍是否真就脫胎換骨了。
耶律必攝緊了緊身上的皮大襖,心底罵了一句「賊老天」,人卻矯健地躍下了馬背。
其實一開始耶律必攝是乘坐輦車的。
契丹受漢化嚴重,除了很多文化之外,一些享受的物件也理所當然地在契丹上流社會蔓延,其中就包括轎子、馬車。
尤其是契丹幾個京師重地,隨處可見坐著轎子、乘坐馬車的契丹貴族。
耶律必攝也是如此,他覺得皇帝得有皇帝的威嚴。
日常出行都乘坐耶律璟留下來的華麗輦車,儀仗兵前後開路,好不威風。
直到南朝傳來一句「等朕上了年紀再坐。朕正值壯年,好手好腳,哪用得上這個。」
耶律必攝便不在乘坐輦車,轎子了,而是學著羅幼度出行自己騎馬,宮內行走,也是徒步或騎馬居多。
儘管耶律必攝一口一個南朝賊首地罵著,心底卻將之視為榜樣對待,很多行動作風都在不知不覺的刻意模仿,只是模仿得有些四不像……
耶律必攝親和的笑道:「諸公無須多禮,見諸公精神風貌,便知趙軍使所言不虛。強將手下無弱兵,朕期待見到一支不一樣的大遼勁旅!」
他說著對著高勛、趙匡義道:「開始吧!」
高勛忙道:「陛下請!」隨即吩咐趙匡義好好表現。
趙匡義自信滿滿的拍著胸口。
高勛領著耶律必攝、耶律休哥、耶律海里默先一步去軍營校場。
趙匡義揮了揮手,周邊漢軍諸將都聚在了他的身側。
趙匡義這樣的人在那裡都能混得很好,他太善於拉攏人心。
契丹的軍隊大體分為皮室軍、部族軍、京州軍、屬國軍四種,其中皮室軍、部族軍的兵源以契丹人為主,奚人為輔,京州軍以漢人、渤海人為主,而屬國軍原本指的是草原上如蒙古、室韋這些依附契丹的草原部落,但隨著契丹的影響力降低。現在的契丹屬國軍則以女真人為主。
契丹奚人是契丹軍的主要戰鬥力,女真驍勇善戰,也是契丹重視的對象。相比之下漢人、渤海人在契丹以耕種為主,平均弓馬水平達不到標準,無可避免地受到歧視。
理所當然,他們的待遇也是最差的。
趙匡義憑藉耶律必攝的信任,提升了京州軍的待遇。因為穩定朝局之功,耶律必攝給了趙匡義很多賞賜。
趙匡義拿出來結交京州軍的將校,得到了一致好評。
趙匡義效仿自己兄長與他們稱兄道弟,不過三個月已經打成一片,部分關係甚至超越了老上司高勛。
趙匡義讓諸將依照日常演練之法好好表現,鼓勵道:「弟兄們,今天才是我們發達的時候。這可是少有的在陛下面前露臉的機會,什麼皮室軍、部族軍都沒有過的。這個機會,兄弟我是給你們爭取到了,能不能得到陛下的青睞,能不能更進一步。就看你們的表現,你們表現得好,我才能在陛下面前給你們美言。表現差了,便怪不得我這個當兄弟的不給你們機會。」
他將一切功勞都攘在自己身上。
這誰不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立刻便有人附和:「兄長放心,你的恩情,我杜正洪記下了。」
他年紀比趙匡義大得多,但這一聲兄長,毫無違和感,其他人亦是如此,紛紛感謝之餘,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耶律必攝一路走到軍中校場,見周邊營壘層層疊疊,好似迷宮一樣,比之他們隨遇而安的駐地高明百倍,說道:「遜寧,你觀此營壘如何?」
耶律休哥對此亦不得不讚嘆一句,說道:「此營壘臣在李衛公的《李衛公兵法》中見過,記得是中卷里《部伍營陣》中的安營之法,攻守兼之。趙監軍使果然博學,將之妙用一心。」
耶律必攝笑道:「遜寧一眼看出此營出處,亦毫不遜色。只是為何不見你使用?」
耶律休哥為人謙遜,此刻一臉肅穆道:「李衛公用兵如神,臣不敢妄用。」
其實是李靖軍事指揮水平遠超常人,他作戰的時候,將麾下兵卒細分為輕步兵、陌刀兵、跳蕩兵、奇兵、弓箭手、弩手、馬軍等等多個兵種。跳蕩兵為用來對付敵軍的主力突擊部隊。奇兵作為預備步兵,通常和騎兵混合編組,作為跳蕩兵的後備力量展開反擊等等,他將兵種的特長最大化,同時以互相配合支持,來彌補兵種的不足,形成一個完整的作戰團隊。
除此之外,他還為各軍設置了不同的陣法戰法,橫陣、六花陣、六花圓陣等等,將指揮玩成了一種藝術。
正常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如臂使指的將這一套系統合理運用,哪怕是李靖的徒弟,大名鼎鼎的蘇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