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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適隨即出列,說道:「馬適,字自得,九江湖口人……」
「師頏字霄遠,大名內黃人氏……」
三鼎甲過後即是二甲進士出身,然後輪到三甲的同進士出身。
……
「郭河,字江升,趙州平棘人……」
聽到郭河的自我介紹,羅幼度目光在他身上停頓了片刻,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三十餘歲,膚色黝黑,並不像飽讀詩書,文質彬彬的讀書人,反倒是一股走南闖北的江湖人的風采。
羅幼度將五十二人的名字一一記下,帶著幾分喜悅地說道:「你們可知這個朝廷誰最重要?」
殿下先是面面相覷,隨即人群中傳來一聲:「自然是陛下!」
說話之人是二甲進士章夏。
羅幼度道:「章進士此言,朕不以為然。《道德經》有言,治大國如烹小鮮。而江山之固,有如建高樓。樓有多高,並不是取決於站在樓頂的人,而是最底下的根基。維持整個朝廷的運轉,靠的不是朕這個皇帝,亦不是竇儀、趙普、宋琪這些宰相。是千千萬萬基層官員,也是未來的你們。」
羅虞朝廷的科舉制度與後世很不一樣。
後世中舉之人名次越靠前,留在京城的機率越大,他們會成為翰林院或者某某院的學士,一方面累積資歷,一方面等待與皇帝套近乎的機會。
運氣好,年紀輕輕就能,一飛沖天,運氣不好,三四十年都沒人過問。
羅幼度對此很不以為然,身為朝廷官吏,實幹才能見真知。混在翰林院,天天做些筆尖上的工作,不知民間疾苦,靠什麼治理天下?
故而在羅虞朝廷,所有中舉人員,將會在京中各處實習。
然後會根據他們所展現出來的能力天賦,下放各地為官,以官聲事跡政績為晉升標準。
至於宋白、郭贄兩人,屬於情況特殊。
羅虞朝廷新立,京中官員人手不足,才沒有立刻實施下放制度。
現今朝廷人才濟濟,所有進士都必須要有一定的基層工作經驗。
只有在基層干出了成績,證明了自己,方才有資格調入京師為官。
「朝廷能夠走多遠,成就有多高,你們才是關鍵。」
羅幼度帶著幾分激昂地說著。
如果是官場老油條,對於羅幼度如此演講,多半左耳進,右耳出。
但是殿下這五十二人都處在人生的轉折點,寒窗苦讀多年,今日一朝高中,自然是躊躇滿志,春風得意。
羅幼度這般比喻,與他們而言,好似打了雞血一樣,均覺得熱血沸騰。
「不過……」
羅幼度話風又是一轉,慎重的說道:「宋白之事,想必你們已經聽說。對於宋白,朕深感痛心,更覺可惜,然無半分後悔。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即便再可惜,再痛心,亦無迴旋之餘地。未來的不久,你們都將成為地方的父母官,這裡,朕送你們一句話『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望你們能夠引以為鑑,莫要因一念之差,使得十年寒窗,毀於一旦。」
殿下眾人皆暗自凜然,宋白作為一個負面榜樣,已經取得了很好的威懾效果。
朝廷的薪俸是公開的,高薪未必就能夠養廉。但是高薪能夠與貪腐之間,產生一種權衡關係。
為了本就不缺的東西,賠上一輩子,是否值得。
羅幼度看著深思的眾人,說道:「你們是朝廷的未來,朕相信你們不會成為第二個宋白。好了,不說這不開心的事情,朕在偏殿已經備下酒食,朕要與朝廷的基石,痛飲一番。」
集英宴與瓊林宴相比是寒磣的,但因為羅幼度的存在,變得不寒磣了。
作為宴會的主導人物,羅幼度再一次施展了他恐怖的絕招人情世故。
在接受眾進士敬酒的同時,他也與每一個人都敬了杯酒。
他清楚明確地叫出了每一個人的名字,還與之聊了幾句,包括他們的家鄉以及他們考卷中最精彩的部分。
能夠考中進士,他們的考卷里必然有獨到之處。
羅幼度給予了他們肯定與誇讚,三言兩語,就說得對方大感得遇明主賞識,只恨不得立刻能夠為之效死,以表忠心,以報知遇之恩。
幾乎每一人都感覺到羅幼度對他們的重視。
「郭進士,你是趙州平棘人?朕覺得不像!你對於黃河的了解,可不像生活在平棘的。說是生活在黃河兩岸,朕都相信。你卷中關於黃河的治理方案,讓朕大開眼界,不經過深入研究,得不到如此方法吧。」
郭河眼中閃過一絲黯然,說道:「家父曾是後唐水部郎中,奉李嗣源之命治理黃河。家父上下奔走十年,不慎遭遇水患,失去了蹤跡。學生日夜拜讀家父十年內所積攢的手稿,也做了實地考察。不瞞陛下,學生所書答案,家父至少有七成之功。」
羅幼度心中恍然,大庭廣眾之下,他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是在宴會結束以後,派人特別留下了郭河。
看著有些忐忑的郭河,羅幼度道:「朕最近為黃河之事,寢食難安。非常時刻,也不講究規矩與否。待治河特別行動組實地考察回來之後,你也加入其中。在此之前,你詳細整理一下材料,屆時與行動組一併探討。不管成與不成,都記你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