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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延壽道:「陛下,我大遼皇城之堅固,不遜於長安、洛陽,任憑中原兵馬再多十倍,也難以攻克。」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著幾分驕傲。
身為大遼開國漢人功臣二韓一康中的康家人,整個臨潢府便是康家先人康默記設計的。
尤其是契丹皇城,康默記綜合了中原、高麗的風格特點,還將晉陽、汴梁、洛陽城樓上的守城利器拆卸安裝上京皇城。
耶律阿保機、耶律德光並沒有意識到契丹會有今日,但如他們這類擁有大智慧的雄主,並不會介意自己多一張底牌,給予了康默記最大的支持,也有了今日的契丹皇城。
康延壽繼續說道:「皇城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能自給自足,雖說倉城裡糧食儲備足夠我們支撐一兩年時間。但到了這一步,想必南朝也不會輕易放棄。南朝國力強盛,又有南海諸國的糧食支持。若無大災難,短期內怕不會輕易退去。誰也無法確保未來,他們會圍城多久。興許強攻不下以後,便存著耗光我們糧食的念頭。臣以為,我們不可坐以待斃,當作好長期消耗的準備。」
他頓了頓,繼續道:「臣提議在皇城之內開墾田地,將適合耕種無用之地利用起來。」
耶律必攝撫掌道:「康卿之言,未雨綢繆。朕為了大遼,先做表率。這宮城後苑山水秀美,但朕非享樂之主,這非常時刻也容不得朕享樂,可推平後苑,作耕種之用。」
耶律必攝這話音一落,「陛下英明」的奉承之聲大起。
殿下的一眾大臣見耶律必攝身先士卒,在自家皇帝的鼓舞下,開始努力獻策。
君臣鬥志高昂,直至入夜,方才結束這次會議。
耶律必攝見麾下文臣武將眾志成城,徹底心安,準備睡個好覺。
這還未躺下,便收到了最新的戰況。
「陛下!四門都傳來消息,南朝再行土攻之事,打算從城牆下進攻。」
向耶律必攝匯報情況的是耶律道隱,此刻他已經是皇城總指揮,負責皇宮整體的守備。
耶律必攝聞言並不驚駭,反而笑出聲來,打趣道:「南朝這是多小覷我等?真以為我們是倭國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小犢子?」
耶律必攝說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此時的倭國戰術理論極差,攻打高麗時,見識過契丹的攻城手段,驚為天人。最常見的土工作業,什麼挖地道、斷水斷糧、水攻等戰術,都能吹成神乎其神的神技。
但其實這些手段在春秋戰國時期,就讓一個個兵法先驅玩成花了。
經過千百年的演變發展,只要是軍事重地,修建城池首先考慮的就是水攻、火攻、土攻等問題。
還有專門探測土攻地道的瓮聽。
《墨子·備穴》中就有記載,當守城者發現敵軍開掘地道時,立即在城內牆下挖井,井中放置一口新缸,缸口蒙一層薄牛皮,令聽力聰敏的人伏在缸上,監聽敵方的動靜。敵方開鑿地道時所發生的音響在地下傳播的速度高,衰減小,容易激起缸體共振,從而可以偵測地下敵人所在的方位。
契丹皇城各處都設有瓮聽,南朝中原那邊一動土,他們這裡就能收到訊息。
耶律必攝即便不懂兵事也懂得其中奧妙,土攻一旦給洞察行蹤,便無成功的可能。
只要確定方位,用一根空心竹子,往裡邊灌煙,便能保證對方土攻失效。
狠一點的灌水灌毒,負責土攻的兵卒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
耶律道隱也是一臉輕鬆愜意,並沒有將南朝如此低劣的進攻手段放在心上。若非耶律必攝關心戰事,在此之前,再三強調,南朝一有動向便向他匯報,就這等低下的手段,他都不願說的。
耶律必攝道:「密切留意一切動向,洞察具體方位以後,直接上毒煙。得讓他們知道,輕視我等的代價。」
耶律道隱欣然領命。
耶律必攝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安然閉目睡去,還做了一個美夢。
夢見他們契丹上下萬眾一心,成功在臨潢府抵擋住了中原的進攻,而中原內部異變,他們趁勢反擊,不但收復了失地,還重新奪取了燕雲十六州。
就在他下令從燕雲十六州南下進攻河北,意圖飲馬黃河的時候,耳中卻聽到了內侍急促的驚呼聲。
「陛下,陛下……賊人殺進宮了!」
耶律必攝懵懵懂懂地睜開了眼睛,茫然的看著手拿燭火,一臉可怖的侍從,嚇得驚呼了一聲:「什麼?進攻了?趙監渡過黃河了?」
夢裡的記憶有些真實,耶律必攝還沒有清醒過來。
沒錯,夢裡領著契丹軍奪回燕雲十六州,準備飲馬黃河的大將正是趙匡義。
內侍聽了想哭,叫道:「陛下,是南賊攻進皇城了。」
一句話直接將耶律必攝從夢中拉回了現實,他鐵青著臉,寒聲道:「是誰將南賊迎進城的?」
負責把守皇城的幾位守將都是他親自安排的親信,最是信任不過的人。但他不信南朝能夠從天上躍過皇城,也不信南朝能夠如此輕易的攻破皇城,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投降,將賊人迎進了皇城。
「不知道!」
內侍茫然無錯,道:「賊人莫名就出現在了內宮,他們已經向這邊殺來了。」
「怎麼可能?」
耶律必攝這一下徹底的慌了,契丹的皇城很大,分內宮外宮,外宮是契丹百官處理事務的地方,六部所在之處。內宮也分主殿與後宮,各處皆有宮城相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