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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必攝放心下來。
耶律屋質帶著幾分複雜地看著耶律沙部,腦海中浮現那斷髮立誓的表情,心生一念,暗忖:「要不要告訴他?」
很快他的目光變得決絕,不再考慮此事。
契丹軍的一舉一動,很快為羅幼度探知。
盧多遜道:「陛下,敵方派兵支援鐵林軍來了,看情況不是協助攻擊,而是掩護他們撤退。」
羅幼度只有一雙眼睛,顧及不了全局,他身旁的盧多遜、韓微之類的謀士,自然在一旁幫著分擔。
羅幼度略一沉吟,道:「想撤,沒那麼容易。傳令劉福咬住鐵林軍,讓張瓊去打他們的援兵。」
這時幫著留意敵軍耶律沙部的韓微突然出聲提醒:「陛下,您看,河邊的敵人動了。」
一直注意中軍的羅幼度,舉著千里鏡望向了河岸邊的耶律沙部,口中驚疑出聲:「咦!」
河岸的耶律沙竟然強行出擊,他們兵分兩路,一路直接殺向了党進的龍驤軍,一路一頭扎進了姚內斌部。
他們傾巢而出,打得異常兇橫決絕。
「讓姚內斌穩住,不要在意他們的分兵!護住河道,是他的任務。」
羅幼度反應極快,命令不斷下達:「呼延贊,你領一部去支援龍驤軍。」
呼延贊瞬間激動,高呼:「殺賊!」
好似打了雞血一樣,領著麾下兵馬奔著戰場而去。
耶律沙站在河岸一處較高的丘陵向戰場俯視,大戰至今局面如何,自不用多言。
鐵林軍、鷹軍的失利,對於他們來說是致命的。
耶律沙身經百戰,對於戰場上的門門道道了如指掌。
如此大規模的軍團作戰,靠的就是兩個字「士氣」。
掌控了士氣,就能贏得最終的勝利。
中原有兵三萬,他們契丹更是前後加起來四萬五千餘數。
就算彼此不抵抗,你一刀我一刀的對殺,都能從早殺到晚。
真要以傷害傷亡定勝負,得打到天昏地暗。
哪方士氣旺盛,相對另一方便會呈現式微狀態。
鬥志心氣不在,兵馬再多,也是累贅。
中原多年以來已經養成了常勝不敗的心氣,故而他們有著無與倫比的韌性,哪怕是陷入危局,心中必勝之念都不會減少。哪怕敵眾我寡,亦有死戰到底的勇氣。
這是百戰之師、常勝之旅獨有的特點。
相對來說,他們契丹這些年處於多事之秋,處處讓南朝壓一頭,內部分裂,廟堂也不穩定。從大局上就弱了一籌。
儘管這些年,他們發展得並不差。
面對這種情況,他們的小失利會給放大。
鐵林軍寄託了契丹人的厚望,給吹噓的太狠。
現在一見面就讓中原壓制,對於全軍士氣的影響,遠比一般的失利大得多。
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扭轉局面,消耗下去,必敗無疑。
鐵林軍徹底潰退之即,有可能就是大敗之時。
鐵林軍當前憑藉氣勇還能堅持,可至多半個時辰……
鐵林軍確實擁有無與倫比的戰力,可他們人馬一身重甲,註定無法長期作戰。人力馬力一旦耗盡,便會如羔羊一樣任人宰割。
必須要做些什麼!
耶律沙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戰場,地面上鋪滿了血肉,使得河灘上紅綠相間,堆積的屍體都能把河岸填平。
才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折了一千三百餘弟兄。
「大帥!沖不進去,對方不要命了一樣,寸步不讓。」葛亦從前線退了下來,他腹部上中了一箭,只留下一個箭尾,胸口左臂也挨了一刀一槍,眼睛都紅了。
耶律沙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目光刺得他不由倒退了一步。
「他們不要命,你們就惜命了?」
葛亦勃然大怒,吼道:「我契丹勇士,哪有怕死的。跟我同沖的八百名弟兄,幾乎全都倒在了這河灘之上,末將是心疼。」
耶律沙切齒道:「那就在給你八百人,哪怕前進一步,就記你大功。今日一戰,絕無退路可言!」
葛亦重重點了點頭,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沖向了戰場。
大虞右翼軍。
姚內斌此刻有些懵逼,對面的耶律沙好似突然瘋病發作,對著他不要命地撕咬。
不計傷亡,不計損失。
姚內斌也是一員久經戰陣的宿將,對於自身的任務瞭然於胸,分得清輕重。
他的任務是策應以及護衛河道不失,遠不及高懷德的左翼軍,更別說戰鬥最激烈的前鋒軍。
對著自己瘋咬個什麼勁?
姚內斌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高聲咆哮:「連契丹小兒將我們侍衛步軍司當作軟柿子捏,這他娘的能忍?都用出吃奶的力氣來,可不能讓馬軍司、殿前司的人比下去。」
大虞三禁軍,御營司、殿前司、侍衛親軍司。
其中御營司自然不用說,羅幼度一手建立的。殿前司是昔年後周的主力軍,由韓令坤統帥。
侍衛親軍司分步軍司,馬軍司。
馬軍司的長官是高懷德,而步軍司的長官是韓通。
情況顯而易見。
韓令坤、高懷德與羅幼度的關係,遠不是韓通可以相比的。
這待遇自然無可避免地會遜色許多,姚內斌加入侍衛步軍司有些日子了,對此也深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