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頁
幽州城下,郭榮佯裝過一次昏迷,得到很一些自己清醒時不知道的東西。
這一次故伎重施。
范質得到趙匡胤鼎力支持,野心膽子越壯,動作也大了起來。
郭榮嗅到了一絲不正常地感覺,以他對范質的了解,只怕得到了強援。
但到底誰是強援,他並不清楚。
「幼度什麼時候回來?」
符皇后道:「已經過了魏州,快則兩日,慢則三日。」
「好!」郭榮虛弱道:「明日你召見,范質、王溥、魏仁浦還有趙匡胤、韓通,一併商量事情。讓范質擬定迎接章程,幼度收復幽燕故地,乃不世之功,需隆重迎接,朝堂五品以上文武重臣都需出城相迎。你看看誰贊成,誰反對!」
他說這番話,幾乎用盡了所有氣力,半晌都沒有緩過來。
符皇后手忙腳亂的。
幾盞茶的功夫,郭榮方才道:「辛苦皇后了,以你的名義,弄些粥來,朕有些餓了。」
符皇后慌忙抹去淚水,大步走出殿外。
值勤的太監靠著立柱打盹,見符皇后出殿,立刻作揖:「聖人!」
符皇后見是自己的親信內侍張德均,說道:「張內侍,去弄碗粥來,本宮餓了。」
張德均立刻作揖道:「遵命!」
他快步離去。
第七十六章 垂拱而治
符皇后一點一點給郭榮餵食了一些稀粥。
郭榮也吃不了多少,些許稀粥下肚,臉色也好了些,想到了什麼,帶著幾分無力地說道:「王著出了大醜?」
符皇后知道郭榮安排王著入相一事,說道:「王翰林此事太過,他嗜酒如命倒也罷了,這大醉之下,居然當街……」
她一女人家不好意思說出口。
王著裸奔,細查之下是有蛛絲馬跡可尋的。
但符皇后深居宮中,聽到的知道的,都是經過特別處理過的,甚至於是有意讓她知道的。
故而符皇后只知道王著醉酒裸奔,細節什麼的都不了解。
加上王著此人本來就嗜酒如命,對他更無任何好感。
郭榮卻沒有那麼好騙,君臣多年交情,他自然知道王著此人小事胡塗,大事不糊塗。
安排他任相只有一個目的,牽制相權。
古往今來皇權與相權之間,都是此消彼長的。
皇權強則相權弱,相權強則皇權弱。
為了避免重蹈武將禍亂的覆轍,他提升了相權,但不允許相權威脅皇權。
范質、王溥、魏仁浦三人關係密切,相互共事多年,很容易形成聯手的局面。提拔王著這個七品官就敢硬懟當朝首相的人物,安排他入相,能夠很好地拖相權後腿。
誰敢過激,王著保管「據理力爭」,站在皇權這邊。
王著這類潛邸之臣最是忠心的。
結果他直接出局了。
從來沒有一裸奔之人任職宰相的。讓個裸奔之人當宰相,還不給天下人笑話死。
即便是現在的郭榮,也不可能讓王著入相。
郭榮眼中閃過濃烈殺機。
自己布下的平衡,相權這一塊是給打破了。
還不知道其他方面具體情況如何!
翌日一早。
符皇后依照郭榮昨夜安排,將范質、王溥、魏仁浦、趙匡胤、韓通叫到了延和殿。
五位廟堂當下核心大臣聚在一處,皆不知所謂何事。
「見過聖人!」
一眾人向符皇后行禮問好。
符皇后並沒有坐在郭榮的位置上,而是在龍椅附近安排了一個席位入座。
符皇后問道:「羅統軍的凱旋大軍應該快抵達汴京了吧?」
魏仁浦是正統的樞密使,回答道:「昨日已過魏州,以統軍的速度估算,明日傍晚可抵達黃河北岸。倘若決定連夜渡河,則後日便可抵達。在北岸歇息一夜,應該會耽擱一天。」
符皇后道:「只有兩三日的時間了,為何禮部還不準備迎接事宜?懈怠至此?」
范質心下不悅,但臉上不見任何表露,說道:「禮部已經安排好了章程,到時會由王相公親自迎接。」
他自己現在自持身份是不願意去的。
魏仁浦他不放心,儘管好說歹說的忽悠,讓魏仁浦同意了暫時不宣布諸軍併入御營司的任命,也不敢讓他出馬。
唯有王溥最適合了。
符皇后皺眉道:「章程誰安排的?禮部是無人了?用這等不知輕重的官員?」
這有了郭榮撐腰,符皇后氣勢不凡,一連三問,讓殿下五人都有些懵。
范質更是惱火,以為是羅幼度快到了,符皇后覺得有了靠山,才有如此底氣,說道:「老臣不知禮部有何紕漏,請聖人示下。」
符皇后說道:「西蜀、江南、吳越、武平是為諸侯,河東、嶺南皆是賊子。諸侯不安分也好,賊子亂世也罷,終究為我中國內部之事。而契丹,蠻夷外虜。入我中原,竊取我中原鼎器,占據燕雲十六州,還自稱正統,何其荒謬恥辱。」
「羅統軍桑乾河畔大破契丹,驅逐契丹酋長,一舉奪回燕幽故地,揚我華夏國威。」
「本宮一婦道人家都知此戰意義重大……此役乃我朝第一擴土奇功,焉能草草了事?」
范質給懟得面紅耳赤,他怎能不知羅幼度收復燕幽意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