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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宮裡的鮫綃帳、青玉枕、冰簟,火炎殿裡的香樟柱,榣木窗,還有聚熱的火山石,發熱的火窖……
至於水晶宮、火炎殿裡的器物,每一樣都是世間珍品。
吃飯用的碗鑲著瑪瑙,喝酒用的壺嵌著珍珠,還有起夜用的夜壺,也鑲著七顆寶石。
羅幼度發現自己堂堂中原天子,在這蜀王宮裡居然有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左右一眼,發現韓令坤、石守信、田紹斌等將,還有盧多遜、韓微這些人也都差不多,皆有些傻眼。
孟昶的奢靡已經超出了正常人所能理解的範疇。
羅幼度勉強維持自己的天子風度。
跟在他身後的石守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用珍珠瑪瑙喝酒吃飯別有一番滋味,可這盛尿的溺器也鑲著寶石,用著難不成也別有味道?」
味道嘛,肯定是有的。
羅幼度道:「你回去試試不就知道了?」他語氣帶著幾分愉悅,指著七寶夜壺說道:「這個送給你了。」
韓令坤、田紹斌、盧多遜、韓微等人皆笑了起來。
陪同的蜀國降將李昊、伊審征、趙崇韜也忍俊不禁。
石守信一臉無所謂的道:「笑啥笑?一群沒有眼見的傢伙,這玩意洗洗賣給倭國、新羅,指不定人家當茶壺用呢。」
「謝陛下賞!」
他毫不介意地將七寶夜壺拿過來,道了一聲謝,丟給了自己副將,讓他幫忙拿著。
羅幼度笑著指了指石守信,也沒有說話。
他在蜀王宮逛了一圈,將一些值錢的器物能送的,都送給了身旁的文武諸將,連李昊、伊審征、趙崇韜這些蜀國降將都有一份。
反正是慷他人之慨,羅幼度大方地很。
至於奢靡的蜀王宮,羅幼度並沒有將之拆除焚毀的打算。
這都建起來了,為了表示自己不受誘惑,將之毀去,在羅幼度看來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不過蜀王宮得封存起來,常人是沒有這個資格體量入住的。
他也沒有在裡面享樂的念頭。
等個十幾年,他兒子長大了,讓他兒子來享這個福吧。
蜀地風光無限,在交通不便的古代,終究形同坐牢。
這蜀王宮就當福利了。
羅幼度並未在蜀王宮入主,而是怒斥了孟昶的奢靡,孟玄喆的弒父,在成都下旨廢除了一切苛捐雜稅,引入了中原簡單直接的兩稅法。
同時派人傳邀其他州府,令他們投誠入成都覲見。
這蜀國都沒有了,繼續堅守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羅幼度的態度很決絕,他不是孟昶、孟玄喆。
孟昶將一群貪婪之輩,當作寶來供著。
孟玄喆有心力挽狂瀾,卻給忽悠瘸了。
羅幼度在命各州刺史入成都的時候,先一步派出了武德司的密探去調查他們的風聲。
蛀蟲他一個都不要,不管文武,該整治的通通處理。
官聲好的加以提拔,在孟蜀這種環境下,還能維護好的官聲,那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得好好啟用。
至於蜀國廟堂上的這些大佬,羅幼度並沒有追究他們以往的過錯。
除了施展雷霆手段,他也需要蜀地的安定。
手段過激,未必就全是好事。
尤其是廟堂上很多人都是地方世家大族,該拉攏的還是需要拉攏。
一味地莽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孟昶或許拿他們沒辦法,羅幼度這裡卻很簡單,給他們升官以作安撫。
升京官,調離了蜀地。等回到汴京,那還不是隨意拿捏?
如果能改邪歸正,受到羅虞新朝號召,羅幼度不計較他們在蜀地的過往。
但在汴京還延續蜀地的風氣,那就對不起了。
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所有刺史中,羅幼度最關注的當屬於文州刺史全師雄。
此人算得上是大宋在蜀地的第一任苦主了。
歷史上宋平後蜀,王全斌治軍不嚴,嗜殺好貪,激起蜀人兵變,降軍推舉原蜀將全師雄為首領。
全師雄克彭州,殺都監李德榮,自稱興蜀大王,占領灌口、新繁、青城等地,以逸待勞,破崔彥進,斬高彥暉,再敗張廷翰,打得入蜀所向無敵的宋軍沒有半點脾氣。
逼得王全斌不得不向中原求助。
最後在曹彬的幫助下,全師雄敗於新繁,維持了一年的蜀地動亂,終於平定。
這也是羅幼度親征的關鍵所在,安定西南,力求一個穩定的大後方。
此番南征,全師雄一直作壁上觀。
一方面對於蜀地情況,這位蜀中為數不多的大將確實存有一定不滿,一方面也是因為全旭的勸說。
全旭早年就看不慣孟昶奢靡,投中原效命,還在中原娶了媳婦,成家立業。
此番北路軍南征,全旭早早地就前往文州勸降了。
全師雄並沒有因為自己弟弟的一兩句話而投降,而是拿捏著機會。
孟蜀無藥可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歸降中原是蜀地百姓最佳的選擇,全師雄本想著在關鍵時候歸順,賺個投身之本。
結果隨著兩路大軍秋風掃落葉一般,一個多月,兩路兵馬直指成都。
全師雄發現自己再不投降,蜀國都要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