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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土地本就人跡罕至,大食法這一舉動,讓東方大虞浩浩蕩蕩的五六萬的聯軍好像滄海一粟般渺小。
地廣人稀到如此地步,這是中原出身的李處耘無從體會,即便這些年坐鎮人口稀少的涼州,也不曾見過這番景象。
獅子王早已習慣,說道:「西域既是如此,這裡環境相對惡劣,若如中原一樣十數萬人聚在一處,資源分配不足,難以生存,分散開來才是存活之道。這裡其實還算好的,在塔里木兩個村落間隔三五百里都是正常的事情。」
李處耘笑道:「倒是某孤陋寡聞了。」他說著帶著幾分慶幸地道:「這一路多虧了大汗充當嚮導,我軍如此順利,大汗當居首功!」
他對著獅子王豎起了大拇指,說道:「軍中不能飲酒,此戰過後,我請大汗喝我中原的即墨老酒,那可是陛下特地賞賜給我,存了六十年的珍釀。此番一直隨軍帶著,就想著大勝之後,拉著幾位將軍,痛飲一番。大汗屆時務必賞臉……」
獅子王忙道:「榮幸之至!」
李處耘此刻一點也不像是行軍,好似遊山玩水一樣,與獅子王針對西域的風土人情,奇幻美景攀談討論。
兩人幾乎說了一路。
直到離怛羅斯還有五十里的時候,方才有所收斂,有了大戰之前風雨欲來的感覺。
李處耘並沒有急著與西方聯軍交戰,他們一路跋涉而來,需要好好的休整,在離怛羅斯四十里的地方安下了營寨。
當天夜裡,獅子王營帳里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見過大汗!」
獅子王眯著眼睛看著面前的陌生人,開口道:「你是阿里·木薩的使者?」
「正是!」陌生人臉上帶著笑意,說道:「大汗,在下……」
「好了!」獅子王揮手打斷,說道:「我不想聽你廢話,有什麼話去跟李都督說。」
「來人!」
他叫喝一聲,說道:「將此人綁了,送到李大都督帳內去。」
使者連姓名都沒來得及的說,就讓獅子王拿下了。
其實對於大虞對於李處耘,這位高昌回鶻的大汗心底是排斥的。
這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句話是從主人的角度來說的,反過來想,睡在床榻邊沿的人又是什麼心情?
獅子王比李聖天高明的地方在於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可抗拒,與其毀滅,不如自退一步,這心裡的不舒服是不可避免的。
可隨著與李處耘這些日子的接觸,獅子王對於這位大都督的好感大生。大虞這些年累積的信譽,大虞軍隊的科技、裝備,還有展現出來的可怕戰鬥力,都給他一種抵抗不了,不如躺下享受的感覺。
對比一下給大虞合圍的同宗甘州回鶻,那都成任人宰割的魚肉了,大虞朝廷都選擇不吃,還有什麼可說的?跟他們一比,自己還是很不錯的。
這麼一想,一切都釋然了。
喀喇汗國使者押送至李處耘帥帳的時候,李處耘正在跟耶律休哥、常思德、折御勛、折御卿一同商議明日的部署。
李處耘看著面前送來的使者,笑了笑道:「知道了,拖下去砍了吧。」
他連問都沒問,直接處決了。
李處耘此番入西域吸取了高仙芝的教訓,對於西域諸國恩威並施,尤其是高昌回鶻更是傾心相交,相信獅子王分得清利害關係。
不管喀喇汗國使者懷有什麼目的,這信任的態度表現出來足矣。
耶律休哥聽著使者驚慌的叫喊,說道:「看來我們預測的不錯,對方沒有打算讓我們好好休整,明天就得打起來。」
李處耘道:「那就按照原定計劃執行……遜寧,你率軍進入俱蘭草原,俱蘭山下的這片俱蘭草原最適合騎兵馳騁,正好可以一展你之所長。」
耶律休哥微微頷首道:「交給我吧!」
他說著看了折御卿一眼。
折御卿立刻出班道:「大都督,末將想跟著耶律副帥一同出戰。」
李處耘笑了笑,也知道耶律休哥與折御卿兩人一路上培養出了師徒一樣的情誼,同意下來。想到了自己那個少年意氣的兒子,腦海中浮現當初與曹斌、潘美一起在御營司的日子,眼眸中透著一絲期待。折御卿的潛力,可半點不遜色李繼隆,有一個能夠相互激勵的同輩,比一人獨大更好。
李處耘接著道:「怛羅斯河以北有一片沙漠戈壁,叫下巴兒思,中心地方有一處綠洲,當地人在這裡建造了一處堡壘叫江布爾堡,這裡風沙漫天,地形地勢複雜,但只要拿下此處,可以直插怛羅斯的後方,或是圍城,或是乘勢攻入薩曼國,占據進攻的主動……」
他這話自然是對摺御勛說的。
折御勛道:「大都督放心,這些年的大漠風沙可不是白吃的。」
他麾下的步騎組合長期在寧夏大漠裡訓練,累積了大量的沙地作戰經驗。尤其是三千駱駝騎兵,真就是重金打造的。
「諸公……」
這並不是正規的軍事會議,只是核心成員私底下以閒聊商討軍情的方式決定作戰方略。
但李處耘突然神情凝重,一本正經的起身。
眾人皆神色凜然,起身拱手。
李處耘環顧帳內道:「陛下潛邸之時,就曾教導我等為將者,當如衛霍李蘇一般,開疆擴土,封狼居胥。今日我們離此目標就差一步,若勝,西域盡歸我大虞所有,青史留名,萬世流芳。若敗,你我西征半年戰果化為虛無,你我有何顏面回去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