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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士安笑道:「如那位仁兄說的一般,耶律敵烈志大才疏,一將之能有餘,萬乘之才不足。讓他打仗或許是一員勇將,然治理雲九州,卻手足無措。陛下由此入手,正是擊中耶律敵烈的軟肋。不過耶律敵烈性子烈,他不擅長行政,卻也不是能夠輕易拿捏。他知道雲九州已經離不開中原,對於軍權更加重視,逼急了反而會適得其反。想要太平過渡並不容易,真要有此時政考題,切勿過於樂觀。」
劉錫面色微微一紅。
幾人在這種氛圍之下,也如大眾一般,暢所欲言。
時兒討論文學,時兒點評天下大勢,幾乎所有人對於朝廷的未來都充滿了嚮往。
在幾人不遠的一桌,坐著幾位異域人。
李從德用著吐火羅的語言感慨道:「中原氣象如此,無怪父親如此謙卑。」
在他身旁的是一個作摩尼師打扮的波斯人,此刻他也是一臉震驚,中原上下的向心力,即便是當年的波斯帝國也比及不上,說道:「如能在如此天朝傳教,此生無憾。」
第一百四十八章 西方使者
畢士安望向張齊賢,說道:「師亮兄,此次科舉,舉國同歡。以你的才學,中進士應該不難。何不一同參加?」
這科舉考試最難的是一甲,進士及第的狀元、榜眼、探花,二甲三甲數量若干,視實際情況而定。
進士及第比的不只是才學,還有運氣。
但中進士,對於張齊賢這級別的人來說,確實不難。
當然只限於這個時段。
張齊賢笑道:「在下就不湊熱鬧了。未來之事,得好好思量。」
楊璞道:「仁叟兄還不了解師亮?他八成還想著混一身軍功呢!」
張齊賢雙手一抬,全身的肥肉抖了三抖,說道:「就我這一身肉,不拼一個爵位回來,總覺得對不起自己。」
羅幼度確實提升了文官的地位,也給了讀書人極大的尊重與福利。
同時對於武臣,對於武人,羅幼度並沒有厚此薄彼。
為了鼓勵文武的進取之心,羅幼度頒布了一個規定,無軍功者,不得封爵。
哪怕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沒有軍功在身,也不得享受爵位。
畢竟與文官相比,武將確實有點吃虧。
治理天下,安定民生,一刻都離不開文官,而武將終究有歇下來的時候,哪怕好戰如漢武帝,得文景兩代賢主的遺產,打到最後都不敢再打。
何況其他……
故而武將的福利待遇都會略勝文官一籌。
當然文官若是有膽子在前線轉一圈,取得了不俗的軍功,一樣能夠享受爵位待遇的。
這個時代的文臣並沒有給過分拔高,他們有給武將踩在腳下的經歷,並沒有嘗試過凌駕武將之上的感覺。
這能夠恢復平等關係,吃過苦的文臣已經很知足了。
張齊賢這種有心投筆從戎的士人並不受偏見鄙夷,反而是一種美談。
畢士安打趣道:「那師亮兄何不去考武舉?」
張齊賢苦著臉,他這一身膘肉,嚇嚇人善可,去跟真正的猛士比武,那跟討打有什麼區別?
畢士安也不在勸,只是道:「這盛世來臨,陛下又極重教化。不出十年,將會取得奇效。科舉未來只會越來越難,得抓住這幾次機會。」
張齊賢舉杯遙敬,說道:「弟明白,會好好思量的。」
一行人談笑間,卻見樓下快步上來一官差,目光在樓上一掃,落在李從德與摩尼師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喜意,大步上前作揖:「殿下、法師,陛下於午後召見二位,薛尚書特讓在下告之二位,做好面聖準備。」
李從德與摩尼師不敢怠慢,匆匆與官差離去。
他們這一走,四周登時議論紛紛,都在猜李從德與摩尼師的身份。
楊璞道:「看他們的樣貌,金髮碧眼,應該是波斯人吧。」
張齊賢最是博學,說道:「他們從西方來,又稱殿下。因是于闐王李聖天的兒子了……」
西方現在皆尊中原為主,但是西州回鶻、甘州回鶻朝廷冊封的是可汗,歸義軍曹家無資格受封王爵。
唯一受封為王的便是西域雄主于闐王李聖天。
真讓張齊賢猜中了,李從德正是李聖天的兒子,也是于闐國的太子。
至於摩尼師叫胡拉斯德是摩尼教中的寶樹王之一,在摩尼教中的地位極高。
兩人得羅幼度召見,不敢怠慢,急沖沖地回到了四方館沐浴洗禮,穿戴禮服,等待接見。
李從德輕聲以吐火羅語對著胡拉斯德說道:「此次面聖,你不可亂說西方之事。中原的強大,這一路來,你是知道的。真讓中原摻合西方之事,對你我皆無好處。」
胡拉斯德虔誠的說道:「大王收留我們,我們只為傳教,不敢有任何念想。」
李從德凝重道:「如此最好。」他頓了頓,加了一句,說道:「家父一定會扶持你摩尼教,讓聖女重新回到喀喇汗國。」
胡拉斯德恭謙的向著李從德心裡,表示明白。
兩人在禮部官員的帶領下,出了四方館,一路向皇宮走去。
李從德、胡拉斯德左右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書生、武夫,眼中說不出的震撼。
胡拉斯德忍不住道:「中原有一句話叫坐井觀天,大食國的學者,就是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