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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嘉德在史弘肇手下,就是一名劊子手,手上沾染了無數無辜人的血液。
後漢滅亡多年,孔嘉德的凶名卻依舊在軍中盛傳,人人驚懼。
孔嘉德習慣了兵士的態度,之前還沾沾自喜,自覺很了不起。可隨著年紀越長,兒子死於仇殺,孫子漸漸長大,心態有了些許變化,有些傷神。
「來,將左邊,這裡挖空!」
他指揮兵士在大山石左邊挖一個深坑,然後在右邊找了一個石塊墊著,用撬棍頂著石頭下壓,大山石在槓桿原理下給撬出了土地。
周邊的兵士看直了眼。
孔嘉德沾沾自喜地說道:「怎麼樣,這叫槓桿原理,咱孫兒教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自豪。
周邊也是連連誇讚。
孔嘉德揮了揮手道:「好了,別他娘的拍馬屁,都給老子幹活。賣力一點,等完成了任務,隨你們怎麼拍。」
他說著,將自己先前丟下的百斤巨石抬了起來,目光炙熱地大步走著。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小睿兒,耶耶以前確實給你丟臉了,以後耶耶不會讓人瞧不起你。耶耶會成為陛下口中的軍人,手中的刀子,不在對自己人了。要是早一些遇到陛下就好了……」
想起,羅幼度寫的「致全體羅虞將士書」,孔嘉德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第三十五章 榮耀與尊嚴
楊氏女塾。
「何為軍人?」
「軍人肩負著保家衛國的重任和使命……」
「軍人心系朝廷百姓的安危與和平……」
「軍人是國難當頭,捨生忘死,前赴後繼,以血肉之軀,擋在最前線的人……」
一個小丫頭念著《致全體羅虞將士書》其中的一段話,興奮的手舞足蹈,高聲說道:「我以後要嫁給一個軍人!」
周小妹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就變心了?你不久前才說要嫁給李煜、畢士安這樣的才子。」
小丫頭叫李梅,是前宰相李谷的孫女,父親是補闕李吉。
李梅小臉羞紅,說道:「那之前不是沒有讀過陛下的《致全體羅虞將士書》嘛,我哪裡知道軍人這麼偉大?之前都說才子佳人的雅事,可看了《致全體羅虞將士書》,頓覺軍人才是真英雄。」
她拉著周小妹的手,說道:「小妹,你不覺得軍人很光榮嗎?」
周小妹道:「不覺得,就覺得皇帝姊夫好厲害,這一《致全體羅虞將士書》,讓整個汴京都震動了。」
她眼睛閃著小星星,不滿的噘著嘴。
這幾次入宮,她都沒有見到自家姊夫。
她姐說姊夫公務繁忙,每日都在接見文武大臣,夜間直接睡文德殿,有些日子沒入後苑。
李梅道:「陛下當然厲害,可不能嫁陛下呀?」
周小妹心不在焉,隨口道:「為什麼不能!」
李梅一下子答不上來,看著一旁正在認真看報的蕭綽,說道:「燕燕,你來評評理……」
蕭綽心裡說了一聲幼稚,高冷的不予理會。
周小妹一時不查,說漏了嘴,見沒人在意,鬆了口氣,見蕭綽盯著報紙,好奇地探著腦袋去看。
蕭綽看得正是《致全體羅虞將士書》。
周小妹目光閃過一絲警惕,問道:「蕭漏風,這有什麼好看的?」
蕭綽不滿地橫了一眼,說道:「跟你說了,你聽得懂嗎?」
周小妹有些抓狂。
周小妹大蕭綽三歲,一開始的時候,周小妹能夠憑藉年紀的優勢,各種欺負蕭綽。
但隨著蕭綽年歲增長,天賦顯現,周小妹發現自己已經拿捏不住蕭綽了。
周小妹說道:「那你看的懂?」
蕭綽搖了搖頭道:「不是很懂,這裡面牽扯的東西太多。連畢士安、張齊賢都無法完全參透,我哪看得懂。」
她說著,人小鬼大,學著畢士安感嘆:「陛下撥亂反正,鬼神莫測也!」
原來蕭綽、周小妹的老師楊氏是竇禹鈞的義女。
當年楊氏的父親是竇家的家僕,偷了竇禹鈞用來辦學的二萬錢,將自己的女兒楊氏丟給了竇禹鈞跑了,還在楊氏的胳膊上寫了一份債券「永賣此女,償所負錢」。
竇禹鈞將債券焚毀,收楊氏為義女,將之撫養長大,還在學堂里給她找了一門好親事,給她準備了嫁妝。
楊氏所嫁之人叫蘇源,後周顯德年間就中了進士,現在在朝中擔任刑部郎中。
同為竇禹鈞門下,畢士安、張齊賢與蘇源相交莫逆,兩人相約拜訪。
蕭綽幫著楊氏為三人沏茶,正好聽到三人談論《致全體羅虞將士書》。
三人一言一行,讓政治特別敏感的蕭綽全記在了腦子裡。
現在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
蘇源最先道:「十三萬兒郎逆行北上,何其壯哉?古往今來,也只有我羅虞朝廷,有此景象。」
畢士安緘默半晌,然後才道:「不瞞二位,昔年王彥升之事,余對武人一直有偏見。今日讀陛下《致全體羅虞將士書》,見十三萬兒郎北上,頓覺自己枉做小人。這世上有王彥升這樣的人,同樣亦有為國為民的英雄豪傑。」
張齊賢也接著說道:「唯有陛下敢直面武人前後,對於陛下文中所寫之詳情。在下亦深有感觸,我們確實不能因為某些人,某些時代之事,一桿子打死全部。論及才華,昔年揚雄是何等驚才絕艷,但是為王莽張目,為人恥笑千年。要知道揚雄甚至有西道孔子之美號……文人中亦有蛀蟲,豈能說天下文人個個皆如揚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