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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幼度見她欲言又止,微笑說道:「胡學士可知佛教也是從西方傳來的?」
胡拉斯德當然知道。
羅幼度繼續道:「卿在汴京已有三載,對於我中原的佛家也應該有一定了解。可以對比一下天竺的佛教與我中原的佛家有何不同。朕從不排斥摩尼教,甚至樂於見到摩尼教的興起,只要你們能夠融入我華夏文化,一切都好說。」
他頓了一頓,飽含深意的說道:「相比佛教,朕更加希望能夠在西域推行你們摩尼教。」
胡拉斯德大喜過望作揖道:「謝陛下指點!」
羅幼度也眯起了眼睛,大虞朝廷以道教為國教,他自然想推廣國教,但道教在西方實在不吃香,遠比不上佛教、摩尼教。
佛教已經足夠興旺,再推行佛教,那群和尚得翹上天,不如推行摩尼教附和基本利益。
但有個前提,摩尼教必須如佛教一樣……儒家化,成為宣揚漢文化的載體。
「臣會竭盡全力說服聖女……」
羅幼度卻道:「不必,你不用表現得過於熱情。這樣會顯得你在求他們,得讓他們來求你,這才好行事……朕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底牌消息,失去了底牌,她們便是砧板上的魚肉,還有什麼資本?朕先晾一晾他們,看看著急的是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壓力反轉……
就在羅幼度決定晾一晾摩尼教一行人的時候,韓熙載在大朝會上引爆了雷。
一封厚厚的彈劾奏章,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彈劾韓令坤、石守信、向訓、王晏、王審琦等一眾武將,怒斥他們管教不嚴。
韓熙載此番顯然是做足準備的,除了特地選擇在文武官員齊聚的大朝會上彈劾以外,還利用這幾天的時間整理了這些年將二代的囂張跋扈的諸多事跡。
其實將二代這些年累積下來早已幹了不少的事情,只是並未造成大的影響。一般人也不願意為了一點小事去跟他們計較,能避則避。
即便是寇湘這種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判官,也會有一個尺度,不會盲目地為他人出頭,將小矛盾鬧大,從而影響他人的生活。
但文人的花花腸子不是尋常武夫能夠相比的,他們不追究,並不代表不計較,而是將諸多問題一一記錄下來,積少成多,聚沙成塔,在關鍵的時候一股腦地抖出來。
羅幼度也有些傻眼,他一直以為韓熙載這位江左的神仙剛直方正,現在看來也沒少干記小本本的事情。
韓熙載將這些年將二代跋扈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有條不紊地說出來,甚至詳細到人物時間,根本不存在作假誣告的空間。
這誰家沒有一兩個敗家玩意?
就算家教極嚴的曹彬,也不可避免。曹彬的小舅子醉酒鬧事,最後抬出了曹彬,不了了之。這事曹彬完全不知情,但對方也確實仗了曹彬的勢。
這種情況再謹慎的人也避免不了。
於是乎一個個被點名的武將都接連請罪,心中惱怒,卻也無處辯駁。
在這大朝會上即便是韓令坤、石守信這等受寵的大將亦不敢多言放肆。
這些天儘管都不提此事,可民間的指責聲一點也沒減少,甚至都流出羅幼度偏愛韓令坤、石守信處事不公,或是武臣逼宮等流言蜚語。
不管是哪一個,都讓他們草木皆兵。
畢竟現在已經不是原來皇帝得放下身段哄武將的時代。
見武臣們一個個低聳腦袋,大多文臣們都露出幸災樂禍地笑容:之前覆滅士大夫集團,宋琪黨,武臣沒少看熱鬧,現在終於輪到他們了。
唯有趙普、盧多遜這等擁有長遠政治目光的人卻在心中暗叫:「不好。」
若是在之前,大字都不識幾個,只靠武勇上位的武夫自然能夠隨意任由他們拿捏,但現在對面出了一個潘美,韓熙載這招完全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誠然文人重視名譽,他們這些有地位的大臣名士,絕大多數人都會約束子孫,整治家風。
可還是那一句話,再嚴謹的家風,也避免不了出現漏網之魚。
偌大的一個家族,不可能沒有老鼠屎。就算管得了兒子女兒,親戚也可能拖一把後腿,就如曹彬的小舅子……
武臣中將二代有這種情況,文臣里的官二代,又怎麼可能沒有。
羅幼度一臉為難,看著一眾請罪的將官,說道:「都是為朕出生入死的大將,都起來吧!」他帶著幾分和氣地道:「諸位將軍常年在外征戰,以至於忽視家中教育,情有可原。朕會給出相應處置,韓卿以為如何?」
他完全一副和稀泥的態度,意圖包庇的心思不要太過明顯。
韓令坤、石守信、白延遇、趙晁已經被點名的諸將,見狀皆鬆了口氣,均暗思:陛下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韓熙載卻不管不顧,說道:「陛下,臣以為不妥。若事事都情有可原,那要律法何用?若是於國有功,便能擁有特權,後世子孫便可為非作歹,長期以往,不加以限制,將會動搖國之根本。」
韓令坤坐不住了,冷聲道:「韓中丞危言聳聽了吧!」
韓熙載毫不猶豫的說道:「並非臣危言聳聽,而是諸多將帥後人長期習武,加上年少氣盛,滿腔氣血之勇,一言不合就大動干戈。此類事件幾乎天天發生,從未斷絕。尤其是石節帥,教子有方。公然放出豪言,與人爭鬥贏了有賞,輸了回家挨揍。令公子可沒少酒後失態,與人當街鬥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