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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質手裡拿著一本公文從廳外快步而來。
「齊物!王繼勛的案件已經送到刑部了。等得就是它,你且看看!」
范質將自己特地從刑部取來的開封府公文,遞給了王溥。
王溥放下手中的賑災記錄,大有興趣的將開封府公文接過,大體瞄了一眼,對於王繼勛的罪名,審案的經過,都不怎麼關注,直至最後的審判記錄,一字一字,看得尤為仔細,當看到羅幼度判王繼勛十日後,遊街示眾後斬首,低呼了一聲道:「哦豁,比我們想像中的要狠吶!砍頭不意外,這遊街示眾後再砍頭,對於他們那種要面子不要命的莽夫來說,可比給他們十刀八刀的更有效果。有此一手,相信那些驕橫的莽夫胡作非為之前,得忌憚一二了。」
范質也一臉讚嘆的說道:「這小子說他圓滑世故,卻如初生牛犢一般,全然不怕得罪那些莽夫。可要說他行事魯莽,卻又步步為營,能夠洞察先機。就算我們不暗中助臂,石守信他們也討不得好。關鍵他還能說動李重進,這個真讓老夫意外。那老傢伙的頑固可是出了名的。」
他一邊笑贊著,一邊說道:「齊物……你發現沒有,這小子似乎將開封府當做他的一樣。明明只是一個法曹參軍,野心可是一點也不小。」
王溥淡笑道:「他如此為開封府造勢,怎能看不出來?再說……就現在的情況,開封府同他的有什麼兩樣?」
「尹一德為何敢壯著膽子坑那些莽夫一把?他已經看出來了,自己不是羅幼度的對手。那空缺的判官位子就是給羅幼度留的,一但羅幼度上位,他這個府院的肯定保不住。張岳的舊部早早的結交羅幼度,為得不就是這天?與其最後給排擠,不如主動跳出,申請外調。都不在京畿了,自然不怕得罪那些武臣。尹一德的魄力還算不錯的,可以注意一下。剩下崔衍這老好人,求穩不求功的老狐狸,遇事還不是能退就退,哪裡會爭什麼一二。」
「看著吧,只要王繼勛人頭一落地,整個汴京都會知道開封府有一個不畏奸邪強權的青天老爺。羅幼度這小閻羅的名算立下了,汴京的風氣,也會因此肅然一緊。」
范質搖頭嘆息:「有能力有野心,官家以先生相稱,足見官家對他態度非比尋常。如此人物,若能與我們一同便好。」
王溥沉吟片刻,突然一臉正容的說道:「我卻不這麼認為。過猶不及……官家想要成就大事,少不了那些莽夫衝鋒陷陣。真要逼急了他們,我們未必就能討得了好。羅幼度進退有度,得到了李重進的親睞。我們亦將他視為一號人物。如此恰好,他的存在能夠緩解雙方矛盾。他能保持中立。比站我們這邊,對我們更加有利。」
范質深深的看著王溥,說道:「我知齊物意思。你我飽讀詩書數十年,為得可不是與那些莽夫一教高下,比個勝負。現今正逢亂世,某也想追求明主,掃平六合,讓我大周重現漢唐之勢。你我也能如蕭何、房喬一樣,名垂青史。現今官家有太宗氣概,正是值得追尋之明主,確實不應將國力無故消耗與內鬥之上。前朝後漢的下場,不正是前車之鑑?」
他說著憂心忡忡的道:「某即為國相,並非沒有宰輔氣度,去跟他們一般見識。實是我們給壓了數十年,而今好不容易占得上風,就此放棄追擊。萬一他們不停手,又當如何?你我看得遠,那群莽夫呢?」
王溥看了一眼開封府公文,笑道:「那就再將這個小閻羅頂出去。莽夫無遠見,這小子還沒有?我看他將來的成就只怕在你我之上,與我們一樣,此子也是胸懷大志之人。」
「當今天下,能成大事者唯有官家,他想一展抱負,豈能坐視莽夫亂政?再說其實武臣中也不是沒有真知灼見的,李重進就不提了,那個趙匡胤也很不錯。」
「走到這一步,事情的發展出乎我們的預料。繼續借羅幼度的手壓下驕兵悍將,不如借他創造出來的機會與武官們達成微妙的平衡。」
「羅幼度打開了一個新的局面,而你我身為國相,退一步如何?」
范質心思隨機而動,笑道:「還是齊物高明,他不願成為我們手中棋子,親自去找了李重進,意圖跳出棋盤之外。那就看他,有沒有當這棋手的資格!萬一他頂不住,我們再出面收拾殘局,也可令他心服。」
「拭目以待!」王溥說了四個字,然後取出自己的宰相大印,重重的蓋在了開封府的公文上,遞還給了范質。
范質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在上面蓋上了自己的大印。
開封府的印記,刑部的印記,兩宰相的印記,若加上皇帝大印,意味著正式定案。
第三十九章 馬上驢?
開封牛行街魏王府。
「羅參軍審王繼勛的時候可威風了,驚堂木一拍,一樁樁一件件將王繼勛的罪行,逐一理清道明。兇悍如王繼勛者,也只能乖乖在堂下認罪,太威風了……」
小丫頭眼睛泛著光,說話的語氣抑揚頓挫,都充滿了崇拜。
符清兒懶散的靠在長榻上,聽著侍女鳳竹說著羅幼度斷案的經過,忍不住罵道:「看你春心蕩漾的樣子,乾脆將你送給他得了。」
「好呀!」鳳竹嬉笑著一口應下,似乎並不害臊,說道:「羅參軍與我們在大名府遇到的人真的不一樣,要不是粗鄙不堪,滿口髒話,不是砍就是殺的莽漢,就是沒有骨頭的文人。羅參軍面對王繼勛那樣跟野獸一樣的人,依然不懼,頂著各種壓力,將他依法處決。太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