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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普道:「這問題應該出在摩尼教的身上,于闐國以佛教為國教,如此庇佑從喀喇汗國逃出來的摩尼國。必然會引發喀喇汗國的不滿,派人前來職責討要,說狠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闐王李聖天藉此機會,黑白顛倒一說,一切主動就在他的手上。老東西,好算計。」
他們三人一人一句,幾乎就將萬里之外的情況,憑藉李從德、胡拉斯德透露的消息就將西方的局勢分析的八九不離十了。
宋琪忽然道:「陛下,您說胡拉斯德口中的一年,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
羅幼度眼前一亮,說道:「現在殘存的摩尼教皆在于闐國的庇佑下,李從德在一旁,他不敢說真話,並不奇怪。但不管他是有心無心,胡拉斯德跟李聖天一條心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胡拉斯德是虔誠的摩尼教教徒的話,他們在喀喇汗國的基業被毀,下一步必然要選擇一個地方傳教。相比于闐國的佛教氛圍,我中原的教派氛圍,應該更受胡拉斯德喜歡吧。」
他一點都不怕引狼入室。
任何教派在華夏這種氛圍都得服從於皇權之下。
哪怕是本土的道教,甚至於一度反客為主的佛教。
至於摩尼教,早在武周時期就已經傳入中原了。
尤其是南方,很多摩尼教的信徒從水路抵達廣州等地。
不過在唐武宗會昌元年,滅佛的時候,順帶將摩尼教一併收拾了。
五代、宋朝時期,摩尼教有小規模的崛起,但最終被中原文化侵蝕演變為明教,成為造反專業戶。
宋朝朝廷還黑摩尼教為食菜事魔。
但有一說一,宋朝百姓造反跟明教、摩尼教沒有半毛錢關係。
宋朝百姓造反就是純粹的活不下去。
別扯什麼富宋,宋朝的富在於士大夫,在於以天下財富養一汴京,用剝削百姓的方式來解決冗官、冗兵、冗費的問題。
清明上河圖確實能夠彰顯富庶,可畫的是汴京,自然繁華。
走出汴京瞧瞧?
宋朝百姓造反就是因為活不下去,然後找個明教這個噱頭而已。
實際上摩尼教在中原就是一個小歘歘……
羅虞朝廷以道教為國教,但並不排斥佛教,只要佛教遵從朝廷的律法。
但有一說一,清高的道教若不是得朝廷的支持,僅憑得民心而論,真不是佛教的對手。
現在中原支持道教,道教的地位是定死的,引入摩尼教也可以避免佛教除道教外一家獨大。
不過……
羅幼度真不覺得摩尼教幹得過那群和尚。
宋琪、趙普對此也沒有意見,皆明白羅幼度引入摩尼教是為了未來利用給華夏文化閹割的摩尼教去統御西方。
「俶寶,胡拉斯德就由你去接觸了。了解西方的實際情況,允許他們在汴京、洛陽見著廟宇,但有一點要說明,朝廷的國教是道教,是不會主動支持他們的。也別沒眼力見的欺負到我華夏的本土教派,有本事就跟外來教派搶信徒去。」
羅幼度將任務交給了宋琪,雨露均沾。
宋琪躬身領命。
「對了!」羅幼度突然想到一件事,說道:「你私下見他的時候可以去禮部找一個通曉西方語言的譯官,問問他知不知道一本古希臘的,叫做《幾何原本》的書。」
中西文化各有千秋,羅幼度心底是覺得東方文化比西方更強的。
沒有道理,沒有原因。
但是《幾何原本》這一書,卻不得不承認了不起。
第一百五十章 這裡莫不是天堂
羅幼度即位之後,頭幾件事就是推行華夏數字,以發展數學理論。
這科學的核心理論就是數學。
數學一道衍生的邏輯性思維是科學發展的必經之路。
華夏文化的短板便是邏輯性的理論知識不足,很難有效地傳承下去。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祖沖之的《綴術》。
祖沖之是何許人也?
中國數學界的招牌人物,「祖率」那是世界數學史上的創舉。
但是他所作的《綴術》卻給後人同樣身為數學大家的王孝通批為全錯不通。
《綴術》在後世是失傳的,但後人根據一些殘篇分析,祖沖之是《綴術》已經涉及到三次方程求解正根。
故而羅幼度覺得《隋書》中對於《綴術》的評價很是中肯,「學官莫能究其深奧,故廢而不理。」
並非是祖沖之的《綴術》全錯不通,而是理論十分深奧,計算相當精密,即便是擅於此道的學者也不易理解它的內容。
畢竟在阿拉伯數字未盛行的華夏,所有的數學計量,全靠文字描述的。
說白了祖沖之的祖父祖昌任劉宋朝大匠卿,是朝廷管理土木工程的官吏,父親祖朔之是奉朝請,學識淵博。
生在這種家庭背景之下,祖沖之從小就受到很好的家庭教育,耳濡目染,加之自己的勤奮,又酷愛術數,還被南朝宋孝武帝派至總明觀任職。
總明觀類似於古代的中國科學院,這裡祖沖之接觸了大量國家藏書,包括天文、曆法、術算方面的書籍。
有了這種先決條件,祖沖之自身累積了龐大的知識儲備以及術數經驗。
《綴術》一書是集結了祖沖之、祖暅之父子兩代人的知識心得。
換而言之,知識儲備不到一定境界,經驗不到一定水平,拿什麼來理解《綴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