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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也一直在勸說恢復元氣的中原,以及少經戰亂的江南吳越巴蜀等地百姓北遷,還給了許許多多的福利。
只是反應寥寥,畢竟好端端的,在生活無憂的情況下,誰願意背井離鄉?
也就是天下大局未定,羅幼度忍了一手,沒有硬來。等契丹覆滅之後,他便會強制讓巴蜀百姓北填河隴,讓中原江南百姓填補河東河北。
這強制讓百姓遷途河隴、河東河北,依照估算即便百姓不滿,也不會反抗的過於厲害,終究是華夏九州之地。但真要將中原江南百姓強行遷徙漠南,那分分鐘就得造反。
故而大定府里這些已經適應漠南生活的漢人百姓,在羅幼度眼中就是無上之寶。
無論如何,他都得讓大定府的這套漢人、契丹和諧混居的生活模式維持下去,讓契丹人真正地融入華夏,成為大虞的子民。
這也是他讓張進監控邢抱朴、張雍這兩人的原因,他需要一個完整的大定府。
「姚內斌,去將姚內斌叫來!」
羅幼度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只是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作出了決定,繼續道:「讓他別來了,直接去接收大定府,安撫百姓,記住,所有搗亂者一概殺無赦。讓他嘗試聯繫城中故交,適當授予官職,無須匯報。讓他儘可能地以最短的時間,穩住局勢,減少傷亡。」
大定府發生如此動盪,必然會有商人百姓沖跑出城,可以直接入城接手。
姚內斌平州盧龍人,自幼生活在契丹的統治下,也為契丹立過不小的功績,曾經在大定府當過幾年的巡檢,最後調任到瓦橋關擔任關使,從而歸順中原。
羅幼度對於麾下將官的生平都有一定了解,姚內斌在契丹長大,精通契丹、漢語,在城中也有一些舊識,讓他安撫百姓最合適不過了。
「傳令下去,讓高懷德立刻北上追擊北逃的敵人,無須過於深入,襲擾便可。令韓令坤、石守信、曹彬分左右向老哈河方向行軍,直至天明,坐看情況。」
他並沒有盲目地對契丹人展開追擊。
這天黑道路難行,他們對於大定府周邊的地形地勢遠比不上契丹當地人熟悉。
盲目追擊,必受其亂。
反正契丹撤退的方向必然是北方上京臨潢府,只要往北而行,便不會相差太多。
到了天明時分,再來考慮戰鬥之事。
這面對突發情況,越考驗當權者的應變能力。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根本就沒有時間與符彥卿、盧多遜、韓微商量,全憑自己瞬息間的決斷。
一道道命令,從他嘴裡下放到各處。
原本在夜裡休息的大虞軍營,隨著這一道道的命令下達,數以萬計的火把匯聚在一起,照亮了天際,好似一輪驕陽平地而起。
「陛下……」盧多遜、韓微前後腳趕到。
符彥卿上了年紀嗜睡,來得晚了一些。
當他帶著些許倦意抵達的時候,羅幼度已經準備動身北上。
「先去大定府城外看看情況……」
羅幼度對符彥卿說道。
在不少人此刻看來,追擊耶律必攝是當前重中之重的事情,可在羅幼度的心裡,以最快的速度穩定大定府的情況才是第一要務。
耶律必攝跑了就跑了,本就不指望能夠將他們全部留下。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打到臨潢府的時候,就沒有地方可逃了。但是大定府要是毀了,想要重新聚集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
來到大定府的城南,姚內斌此刻已經由城南進入大定府。
在這近處往城裡眺望,城內火光四起,喊殺驚呼聲陣陣。
耶律必攝留下來製造混亂的死士本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但是混亂將人性中的惡都給激發了出來。
尤其是那些平時作威作福的惡霸地痞,他們知道城中那家姑娘水靈,知道城中富豪的位子,開始乘亂而動。
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相互截殺,亂作一團。
「陛下!」
張進這時竟從城南走了出來,他領著兩個人來到了羅幼度的面前,說道:「這兩位就是您要的邢抱朴跟張雍。」
關鍵的時候,除了考驗當權者的應變能力,執行者處理事情的能力也是一樣。
張進得知大定府有變,立刻就聯繫上了姚內斌,在他的幫助下與城中的武德司密探取得了聯繫,然後將羅幼度要的邢抱朴、張雍強行帶了出來。
邢抱朴、張雍一路上並不配合。
張進用了一些小手段,兩人此刻略顯狼狽,還被綁縛了雙手。
「鬆綁吧!」
羅幼度打量著面前的邢抱朴、張雍。
邢抱朴生的面方耳大,一副貴人的相貌,給人一種好說話的感覺,但此君在契丹的歷史上有名的斷案高手,堪稱契丹版的狄仁傑、包青天。遼朝諸多成年積案,都是他解決的。尤其是耶律休哥為人過於仁厚,治理幽州的時候,處事先禮讓三分,不忍重罰,以至於君子可欺,南京滯獄嚴重。耶律隆緒派遣邢抱朴前往南京協助處理。旬日積疑案件盡數了斷,無一冤案,深受百姓稱讚。
至於張雍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儒生,一臉的褶皺,帶著幞頭,一身皺巴巴的衣服,正冷得打著擺子。
兩人給鬆了綁,但站在羅幼度面前,依舊有些氣憤,兩人都是契丹的臣子,也有讀書人的臭脾氣,面對羅幼度這個南朝中原皇帝,也不給任何面子,完全不予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