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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氏幡然醒悟,磕頭叩首道:「李都督,夫郎為曹延祿毒害,懇請都督為我母子做主。」
李處耘眼睛微眯,說道:「可有證據?」
慕容氏道:「夫郎暴斃前口含檳榔子,妾身當時便有所懷疑,偷藏了幾顆。」她說著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繡帕,裡面正是曹延敬暴斃前所食的檳榔子。
于闐的葛卓希敢如此大膽,也是有緣由的。
給曹延敬提供檳榔子的人是天竺高僧阿難,他早年在于闐弘揚佛法,受到了李聖天的優待,成為了對方的門客。
阿難是莫高窟第一法師,信徒遍布沙州,其中他的六徒弟安廷銳是沙州名醫,醫術高深,專為沙州貴胄看病。
儘管曹延敬已死,但怎麼死的,總得有個說法。
在沙州這小地方並沒有仵作這個職業,安廷銳便是檢查屍體的第一人選,有毒的檳榔子讓他偷梁換柱,一些中毒而亡的跡象也悄悄掩蓋。
慕容氏心思靈巧,在安廷銳滅跡之前,先藏了一些證據。
其實李處耘根本就不在乎證據,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出兵的藉口和理由。
當然如果有確切的證據,那就更好不過了。
李處耘叫來軍中醫官,果然發現了檳榔子裡發現了斑蝥。此物有破血逐瘀,散結消瘸,攻毒蝕瘡。但有大毒,一旦過量,就有生命危險。
醫官道:「斑蝥味辛,服之能夠引發皮膚發紅、灼熱,與檳榔子功效類似。將此物與檳榔子混在一起,下毒之人確實花費了一些心思。」
慕容氏雙目含淚,切齒道:「畜生,好歹毒的心腸。」
一直處在驚恐狀態的曹宗壽,也漸漸理清了情況,哭著跪在李處耘的面前,說道:「懇請都督為家父報仇。」
李處耘走下帥位,親自將曹宗壽扶起,大義凜然的道:「令尊是陛下親自冊封的歸義軍節度使,曹延祿為一己之私,竟殺害朝廷命官,罪無可赦。本都答應你,定然給你一個交代。」
他說著對外高聲喝道:「擊鼓聚將!」
只是三通鼓,原本空蕩蕩的帥帳聚滿了將官。
李處耘已經得到了羅幼度的授權,可以便宜行事,直接下達了軍事命令。
「尹團練,你領兵馬直接奔襲沙州,無須攻城,防止曹延祿逃往于闐。」
「慕容指揮使,你率部奔襲瓜州,告之慕容如戒,令愛已經於涼州痛訴曹延祿罪行,本帥已知一切,讓他立刻領兵與你一同前往沙州殺賊。慕容如戒若從,自然是好,若是不從,立刻號召城中豪強除賊。誰敢不從,將名字一一記下,等本都過來收拾。」
隨著命令的下達……
尹崇珂、慕容德豐一併出班領命。
慕容德豐一臉興奮,他是隴右節度使慕容延釗的二兒子,有其父之風,為人勇敢幹練,並未多想。
尹崇珂卻道:「此次出擊,無可避免的要經過甘州,要不要事先跟甘州回鶻打聲招呼?」
李處耘咧嘴一笑道:「自然要的,你們且去,我自會派人通知景瓊。」
第一百六十二章 馬前卒
景瓊走在山丹王城,看著繁華的街景,解郁的心情緩和了許多。
山丹王城是甘州回鶻這一分支最驕傲的傑作。
當年回鶻有著短暫的輝煌,但很快因為各種原因為黠戛斯擊敗,回鶻也一分為四,其中一部分融入華北漢人,一部分遷徙至西域高昌是為高昌回鶻,還有一部分流浪到了河西,形成了沙州回鶻、甘州回鶻。
沙州回鶻融入了歸義軍,而甘州回鶻則在甘州自立稱王。
甘州回鶻受漢文化影響,不再以遊牧為生,反而痴迷建造城池。
他們用了數十年的心血,在甘州山丹建造了一座雄偉的巨城,在河西走廊、西域一帶,無出其右,以至於有位大食的作家看到此城後,誤認為這座城就是中國的王城,百般誇讚。
景瓊便漫步在這座王城的集市之中,感受著繁華與熱鬧。
西域現在不太安分,好在並沒有爆發全面會戰,高昌回鶻以及一些小國,還是維持正常商貿往來。
在絲路商貿的帶動下,甘州百姓的生活一日好過一天。
見到如此情形,景瓊作為回鶻可汗,自是滿心喜悅。
只是……
景瓊看著一群信徒湧向了大光明寺,眉頭便忍不住皺起,想起了今天是月曜日,也就是星期一。
摩尼教有月曜日洗禮懺悔的儀式,這群甘州百姓,顯然是去接受洗禮的。
大光明寺是他們甘州回鶻為了更好的控制百姓思想特地修建的摩尼寺廟,他們回鶻人以摩尼教為國教,而河西之地佛教昌盛。當地的原著居民多信佛教,雙方理念衝突,最初的時候,還鬧過不小的事情。
當初的可汗龐特勤大肆宣揚摩尼教,修建了這座大光明寺。
結果摩尼教便如扶不起的爛泥,並沒有從甘州吸取到多少原住民,反而有不少的回鶻百姓受到當地人的影響,改信了佛教。
當代可汗發現佛教同樣便於管理百姓,也就不再強行推行摩尼教。多年下來,回鶻固然還有一半人堅持自己的信仰,卻也在生活中接受了佛教的事實。
直到近兩年,隨著漢化版的摩尼教經書順著商路向西宣傳,一直不溫不火的摩尼教突然有了起色。
各種熟悉的經義內容,經過默奚悉德的傳播,很快就風靡甘州,掀起了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