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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正經。
若非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也不願聽琴。
哪怕琴聲再好聽。
拍了怕手掌,羅幼度道:「此曲新穎,與世間琴曲大為不同,可有曲名?」
他這輩子聽過的琴曲都不過十指之數,哪怕給他彈五百年前爛大街的古曲,一樣覺得新穎。
香蓮盈盈回禮,道:「此曲名為『惜春』,借春之流逝,感慨時光易逝。成曲不過幾月。那時先生尚在鳳州,自是未曾聽過。」
「惜春,好個惜春,做此曲之人,深得傷春惜時之意。」
羅幼度撫掌而嘆。
香蓮眼中透著幾絲喜意,這有人誇讚她情郎,可比誇她更加令她開心。
突然他雙手一合,叫了聲:「拿紙筆來!」
這在青樓混跡的佳人們哪能沒有一點眼力。
只是片刻間,紙筆已經備上,更有可人兒細細的研磨,將沾好墨的筆送到他手上。
羅幼度奮筆而書: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這是宋朝詞人晏殊的代表作,恰好也是含傷春惜時之意,以悼惜殘春,感傷年華的飛逝,與香蓮所奏《惜春曲》遙相呼應。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香蓮念叨著這句話,眼中閃著異彩,說道:「妾以為世上無人比妾更懂高郎,今始發現,先生才是高郎知己。妾厚顏懇請先生賜以墨寶,由妾轉贈高郎。」她怕羅幼度不知道口中高郎是誰,再次道:「高郎即是鐵騎右廂都指揮使高懷德,《惜春曲》即是他有感而作。」
羅幼度大度道:「若無此曲,亦無此詞,便由香蓮姑娘代為轉贈吧。」
香蓮再三道謝,寶貝似的取走了字畫。
韓令坤見此變故,呆了呆,最終佩服的五體投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豎起了大拇指。
華燈初上,夜未央。
韓令坤明顯意猶未盡。
羅幼度卻心滿意足的拉著韓令坤離開了翠香樓。
「失策失策,想不到羅兄弟居然是個雛。這確實得珍惜一二,至少也得配個雛,以雛攻雛。下次有姑娘出閣,哥哥我再請你。」
該乾的都幹了,但羅幼度不想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第一次交代在這裡,拉著韓令坤就出了翠香樓。
韓令坤本來有些不爽,但得知緣由,心底湧現出一股痛快。
他們交往時間不長,羅幼度又給他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現在發現對方的囧事,那股若有若無的隔閡也不在了。
都是人,只是各自擅長的領域不一樣而已。
羅幼度不願意再搭理韓令坤,氣呼呼的回家了。
韓令坤大笑著往家方向回去。
「咚咚咚!」
重重的敲門聲響起,羅幼度夢中驚醒,難過的拍了怕腦袋,那種熟睡中給強行弄醒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在一股夢遊狀態,腦殼也隱隱作痛。
「誰啊!來啦,別敲了!」
羅幼度緩緩的從床上爬起來。
屋外傳來一聲:「我,高懷德!」
羅幼度聽到「高懷德」三個字,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拍了拍臉,強迫自己清醒。
他突然想起韓令坤對高懷德的評價:「老高這人脾氣古怪,不好相處,他喜歡狩獵,性子一來,不分時候場合,直接策馬就走。」
原來是這位大爺!這我行我素的性格,絕了。
走到大廳,聽到隔壁摸摸搜搜的聲音傳來。
羅幼度說道:「胡伯,你別起了。我朋友,找我有事,你繼續睡,不用招待。」
他說著找到了火摺子點亮了左右房柱上的油燈,打開了房門。
兩個黑影一前一後的出現在門外。
借著他們手中的燈籠,不難認出後面的那位是個女子,正是今天……
他看了一眼月亮的方向,昨日見過的香蓮姑娘。
前面的男子身形偉岸,但是天太黑,羅幼度眼睛還未完全適應,不太看得清容貌。
「進來吧!」
羅幼度想著這一切都是自找的,也只能自認倒霉。
「香蓮姑娘你先進,我先去取琴。」高懷德連門都沒進,轉身走向屋外馬匹處。
羅幼度從裡屋的柜子里拿出了蓆子。
正好高懷德也捧著琴走進了屋子。
直到現在羅幼度才看清他的樣貌。
一襲白衣,長得鼻直口闊,頜下一把短髯,說不上帥氣,但配合著魁梧的身形,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剛陽至極的男子魅力。
他走進屋裡,特別熟絡的說道:「冒昧打擾了,今日聽得先生佳作,頓覺《惜春曲》遠遠配不上先生的詞,特地做了修改,請先生評鑑。」
第四十三章 難求一知己
高懷德一片熱忱,羅幼度能夠感受到對方言語中的喜悅。
但是這位仁兄似乎一點都沒有給他人帶來困擾的覺悟,迫不及待的讓香蓮彈奏他全新譜寫的曲子。
香蓮此刻一身素衣,顯得清秀典雅,臉上掛著幾縷歉意,但顯然拗不過高懷德。
羅幼度頗為頭疼,難怪韓令坤說他脾氣古怪,不討人喜。
就這性格,怎麼可能討人喜歡?
這也從另一方面印證了高懷德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