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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圖什草原,夜。
哈倫·博格拉回頭看了看身後長長一串疲憊的士兵,著實鬆了一口氣。
他們在喀什噶爾守了兩個半月,日夜面對猛火油造成的烈焰以及密集精準的飛石,承受著難以言喻的壓力。
答應父汗死守三個月,自己還口出狂言,要守半年,爭取更多的時間,哪想兩個半月已經是極限了。
帶出了一批有生力量,父汗應當不會怪罪自己無能了吧。
想著大虞軍的炮火,哈倫·博格拉依舊打了個冷戰,呼出一口寒氣。
忽然他頓住了腳步,有什麼東西正在急速地逼近。還沒來得及辨別那究竟是什麼,銳利嘹亮聲音一掠而過,宛如利刃割過天空。
是鳴鏑!
哈倫·博格拉繃緊了發抖的身體,用盡力氣高聲喊叫起來:「快,準備迎戰!」
四面八方都傳來破空的銳響,他們照明的火把全滅,黑暗籠罩著混亂絕望的戰場。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兵指怛羅斯
「趴下,都趴下!」
哈倫·博格拉原本想迎擊來敵,可對方專挑火光方向射擊,讓天地陷入漆黑的死寂,便如瞎子一樣,哪敢貿然進擊。
早在示警的同時,哈倫·博格拉就已翻身下馬隱蔽在戰馬的後面。儘管如此,右肩上還是中了一箭,至於他的戰馬已經斃命當場,中了十數箭矢。
哈倫·博格拉劇烈地喘息著,劇痛和緊張令他汗如雨下,想來對方也聽到了呼喊,箭矢的傾瀉方向除了火光就是他發聲的方向。
折斷了箭尾,一面彎著身子,努力望向前方,期盼著未習慣夜色的眼睛,儘快適應,便於作出正確的指示。
馬蹄的響聲此起彼伏,那是敵騎來回奔襲的聲音,馬蹄包裹了東西,聲音沉悶並不大,圍繞著他們不緊不慢地騎馬跑著,並沒有接近的意思。
「莫非敵人人數不多?這才沒有殺過來?」
哈倫·博格拉心裡暗思,卻也生出了反擊的念頭。
忽然一枚拳頭大小的東西從半空中飛了過來,划過一條弧線,狠狠地砸在附近炸裂開。
哈倫·博格拉心頭一陣疑惑,這種攻擊法再熟悉不過,是他們草原上慣用的打獵玩意兒,叫皮彈子,一般用牛皮編成,可以投得極遠。威力極大,但只要命中目標,輕則筋斷骨折,重則斃命當場。
只是對方投擲的不是石子,是碎裂的瓦罐?
而且這玩意早就不用於狩獵軍事了,最早時候流行是因為生產力不足,現在草原民族已經掌握了一定的技術,生產力也有十足的進步,至少箭矢什麼的是不缺的。
皮彈子大多淪為小孩子練習臂力的玩具……
他們都不缺的玩意,富饒的東方會缺?
但很快一股刺鼻的味道在周邊瀰漫,汗毛直豎。
喀喇汗國緊挨著中東,對於石油這玩意自然再熟悉不過了,正想開口警示。
烈焰轟然炸開,沖霄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燒紅了半邊天。火勢奔馬般擴散開去,將黑夜驅散。
哈倫·博格拉見烈火向自己湧來,哪敢逗留片刻,搶了匹無主之馬便向右邊逃去,回望一眼:離火勢遠的同胞四散奔走,那些由於擁擠、遲緩或受箭傷,而未能逃脫的可憐蟲已經化作一團團的火球,發出刺耳的哀嚎,在熾熱明亮的紅光中瘋狂地舞動,直到生命徹底被火焰所吞噬,去見他們獨一無二的真主。
跑!
哈倫·博格拉心膽俱裂,不敢做任何抵抗,只想著離開此地。
「副帥!追不追!」一個年輕的魁梧小將湊到了耶律休哥的近處,正是耶律休哥的大兒子耶律高八,他有些迷茫,兵法雲窮寇莫追,但賊人如此潰敗,若是不追,豈不可惜了?
耶律休哥毫不猶豫的道:「追……」想了想,多加了一句:「戰場上不能只看當前,要謀全局。敵人聚兵怛羅斯,兵力已是我軍兩倍有餘,占據絕對優勢。他們必會選擇一處容納大軍布陣的戰場,怛羅斯附近是最好的戰場。可見附近並無敵援兵,可以放心追擊。」
他不想耽誤時間,說得極快。
耶律高八似懂非懂,但追擊的命令卻聽明白了,高呼:「末將這就去了。」
耶律休哥抿了抿嘴,又坦然一笑,兒孫自有兒孫福,高八或許不及折御卿那般天賦過人,卻也勇猛忠厚。固然比不上自己,可為陛下當一馬前卒綽綽有餘。
耶律休哥回到喀什噶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晌午了。
李處耘已經穩定了喀什噶爾內的局勢,就等耶律休哥的消息。
「李帥!哈倫·博格拉已被誅服,對方潰散之兵,十不存一。」
耶律休哥匯報著戰果。
李處耘並不意外,耶律休哥對騎兵的運用爐火純青,追殺潰敗之敵,那是手拿把掐。
這方面已經讓石頭砸死的趙匡義最有發言權。
李處耘道:「殺得好,也算給本帥出了口惡氣。這混蛋玩意撤退之前將城裡的糧草都付之一炬,什麼也沒有給我們留下。」
耶律休哥看了一眼怛羅斯的方向,道:「這是鐵了心的要跟我們在怛羅斯一戰!想要復刻昔年的戰果?」
李處耘道:「求之不得!」他又問:「此番夜襲追擊,將士表現怎麼樣?」
耶律休哥知他說的意思,蔥嶺高原雖然不比吐蕃的高原,卻也位於一定的海拔之上,是有高原反應的。